为了把它“毁尸灭迹”,纳兰铮还偷偷把那石头埋在了墙根底下。她哥从下皮到大,也不知道吃了她娘多少顿棍子,这一次也没逃过。听说北疆一年中半年都在飘雪,他又是个仗着自己年纪轻不喜添衣的人。一去就是两年,回来的信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当时去的时候还说会时常给她写信。结果呢。骗子。她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气愤,心中正一一数落着纳兰铮的种种过错,没察觉到江黎已经在对面坐了许久。雨水渐停,从池塘那边传来阵阵荷风。纳兰初从沉思中回神,抬头蓦然对上了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江黎笑道:“阿初还是同当年一样。”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纳兰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在笑她走神。她脸上显出几分绯红,然后兀自正经地把方才小厨房送来的冰糖雪梨汁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炖的冰糖雪梨,小黎哥哥趁热喝。”纳兰初看了眼天色,心中有些焦急。她还等着回去看药书呢,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江黎端起面前的碗,脸不红心不跳地喝下去,齁人的甜味使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他闭了闭眼,忍着喝了下去。还未等多久,他起身同纳兰初告别。“阿初,时辰不早了,雨也停了,我先回去了。”纳兰初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心中按捺不住的欣喜又让她翘起嘴角,旁人看去,总觉笑得有些诡异。江黎略略颔首,带着侍卫走呢。那边,小侍女悄悄摸过来,小声问:“小姐,我今日的冰糖雪梨炖得如何?”纳兰初点点头,夸奖道:“炖得很不错,自己去如兰那领赏。”末了,她盯着二人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补了句,“其实再加点糖更好。”吃了这碗冰糖雪梨后他还撑了这么久,说明这甜味还不太够。侍卫扶着江黎上了马车。他是真不懂殿下是怎么想的,因为嫌划船的那些女子聒噪,殿下便回来得早,路上虽然下了雨,但也就是马夫几鞭子的事,完全可以到府中。可殿下居然还让那马夫跑慢一点,等到马车湿透后转了个弯,敲了国公府的门。“张介。”“殿下有何吩咐?”“给我,倒杯茶。”“是。”他不敢瞧殿下如今脸色,但他猜也猜的出来,殿下定是方才在纳兰姑娘面前吃了闭门羹。殿下在连廊下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是真咳嗽,只是想借此机会多待一会儿,让纳兰姑娘怜惜他这朵娇花吧。啧,他好歹也跟了殿下这么多年,对于殿下的心思,他可是摸得透透的。“张介,张介。”江黎唤了他几声,见他仍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撑着下颌扔了一个橘子。“哎呦!”他揉了揉脑袋,抬头望见自家殿下,顿感脑门一紧。“想什么?”他垂眸吹了吹茶杯上漂浮的茶叶,不紧不慢抬眼,“说来听听。”“没什么没什么。”他连忙讨好笑笑。殿下的本事,他可不敢领教。纳兰初学了一日,一沾床就沉沉睡去。醒来时天色大亮,纳兰初照例洗漱完去院子里逛一圈。祁叙正在院子里编他的竹编,身前手指宽的竹条用棕叶捆着,摞了一大堆,他背后还有几个已经编完了的竹篮。她越过祁叙,趁着他不注意拿着自己的背篓就溜。刚迈出几步,突然发现自己没拿镰刀,又小心翼翼地折回去拿镰刀。“你去哪?”祁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纳兰初慢吞吞转过身,眨了眨眼睛。“我去……割草。”“你的身体……”“我没事!”“我陪你去。”说着,他拍了拍身上的竹木屑,站起来。“慢着。”纳兰初伸手虚虚推住他,眼神闪烁,“我自己可以,你,你在家里待在家里就行。”她退在门后,探出一个脑袋,警惕道:“说好了,你别跟着我啊。”祁叙沉默地看着她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迅速扯走被夹在门缝里的衣角。这还是她患病后第一次出去,正是夏意渐浓的时候,外头阳光灼烈,但在丛林中确实凉意习习。她在地上捡了根枯树枝,一边走一边敲。一是防止被蛇咬,二是给自己壮胆。上山的路她就只认识一条,如今被泥土掩埋得只能隐约见其轮廓。她五分靠回忆五分靠蒙走到了山坡上。原本那间小土屋几乎已经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得粉碎,只剩下一面墙壁峭棱棱地凸起来,沉默地注视着山下。纳兰初顺利找到几根药材,用小锄头挖起来放进背篓里。原本以为她挖了很多,但等到回家一晒干,药材就只剩下一点点,连一只手都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