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张真人早已离开了古常道观,两人还是照旧寻了过去。
此时正是朝阳初升之际,溯越本就内力浅薄,再加上连日赶路又骑马狂奔了一夜,不免身子有些疲惫。古常道观是依山而建,上山的路两边遍植古树,长得葳蕤葱郁,很有古拙之意。在这初秋之际,行走在树荫底下令人感到异常的阴凉,大概是被这股寒意一激,溯越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袁折枝见她面色有些发白,关切道:“怎么了?”
溯越摇了摇头:“不碍事,大概是树底下阴凉了些。”
又走了约莫两刻钟,总算看到了入古常道观的石梯。
骑在马上遥遥望去,山顶的处有一颗数百年的银杏树枝叶繁茂,枝丫从屋檐间探出头来,让山下的人也能窥见它的一点风姿。
这棵树乃是数百年前张天师亲手所植,早就从一颗小树长成了参天大树,道观里的弟子都唤它公孙爷爷。
可两人都没有心思欣赏周遭的景色,只将马儿拴在道观下的树干上,沿着石梯一阶一阶地登上去。
大门口有两个年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道童正拿着大扫帚在清扫,边扫边嬉笑着:“长生,我听凌霄师兄说,你昨晚多拿了两个馒头是不是?你这几日饭量见涨啊。”
长生闻言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最近长身体了罢,无量,师兄们都知道了?”
无量嘿然一笑:“那倒没有,这不是凌霄师兄负责观里的饭食,我又与你同住一屋,因此他才跟我取笑了几句。不过这长身体乃是顺应自然之事,多吃几个怎么了?你怎的还不好意思了。”
长生挠了挠头,难为情地笑了笑:“也……也不是。”
无量又想戏弄他几句,却眼尖地发现了溯越两人正往门口走来,赶紧收了嬉闹,一本正经地扫起地来。
“小道长,请问贵观的主持可在?我是游仙宫的大长老袁折枝,有事前来拜访。”说着,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拜帖来,“失礼了,实在是行程匆忙,这才没来得及令弟子先送帖子来。”
无量向两人作了个揖,双手将拜帖接过:“施主还请稍等片刻,小道这就将帖子送给师祖,长生,你在此陪两位施主片刻。”
待无量走后,长生见她们面有急色,溯越脸色更是惨白,心中不由嘀咕起来:莫不是也是来找张爷爷治病的?可张爷爷又不治她们这些江湖人。
原来这长生小道童原本是山下大夫的儿子,自小就跟着学了几年药理,在观里也时常捧着医书苦研。所以在张真人挂单古常道观时,主持才点了他随身侍奉张真人,他为人又老实本分,在医道上也有些灵气,因此得了张真人几分青眼,跟在身边言传身教得了些造化。
他一见溯越的面色就觉得不对,心里不免揣测起了她们的来意。
长生不善言谈,跟溯越她们见过礼后只管闷头扫地,可他心中有事,门前这块地是扫了一遍又一遍,青石板都快要被他给扫掉一层了。
袁折枝自然是发现了这小道童的异常,不过她只以为是这道童性子腼腆,有些怕生而已。
“小道长,你不必紧张,我看你这地已经很干净了,不若跟我们讲讲丈人山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长生抱着扫帚的手一僵,支支吾吾起来:“也……也没什么事罢?”
袁折枝又道:“我听说前几日有个恶人来了丈人山,他是来找张真人看诊的?”
长生含糊应道:“是。”
“那你可知那恶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长生岂有不知的,张爷爷被缠着的那些天,嘴里时常骂着:徐无鬼这混账东西,跟个跟屁虫一样,老道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真是气煞老道了!
听说这恶人已经跟了张爷爷大半年了,张爷爷几次都没把他甩掉,就是甩掉了,过个几日他又会找来。
“那恶人长得凶神恶煞的,满脸长须,有人来请张爷爷看诊,他就将刀亮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自他来了丈人山,就没人敢找张爷爷看诊了。听说他叫徐无鬼,是个什么来路小道就不知道了,总之,他肯定是个恶人。”
长生说得气呼呼的,难得的说了这么大一段话。
溯越眼神一动,意有所指道:“小道长,你叫张真人什么?张爷爷?”
若不是极为熟悉的,哪里会叫爷爷。
长生脸上一白,直想抽自己一嘴巴,让你不小心,让你不小心!
“哈?我……我就是看张真人亲切,就像我爷爷一样,这才私下里叫的……”
溯越脸上笑得越发温柔起来:“小道长,姐姐想问你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