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天玑怅然一叹,沉吟片刻后轻启朱唇:“素月这个名字想必你也听习惯了,可这名字到底伴随着你的屈辱,你又不晓得从前的姓氏。这样罢,为师便取‘溯越’二字,从此,你便跟着为师姓,就叫闵溯越了。虽同音却不同字,惟愿你逆流而上,越过艰难险阻,往后一切皆是坦途。”
“溯越?真是好名字,你既然是宫主的弟子,跟着宫主姓倒也合情合理。”袁折枝咂摸着这两个字,笑赞一声。
素月,此后便是闵溯越了。
她又是深深一拜:“闵溯越谢过师父赐名。”
溯越与师父师姐等人作别后,与袁折枝一起下船去,她们上来时是从船头处直接进的屋内,走的时候却是从船舱的侧面出来的,这一出来就看见了被绑在桅杆上的秦远黛。
她面色微微泛白,虽有江风拂动,太阳却也炙热,不过这么短短半个多时辰,她的嘴上已经起了皮,看上去很不好过。
溯越只扫了一眼,不曾出声询问,只悄声跟在袁折枝的身后一起下了船。
等大船开走后,溯越才问到:“二师伯,桅杆上绑着的那人便是二师姐么?”
袁折枝身形一滞,叹道:“是她。”
“不知她犯了何事?我看大师姐提起她很是厌恶的样子。”
袁折枝摇了摇头:“拂意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若真的恨毒了秦远黛,也不会巴巴的求了我放秦远黛出地宫,又央了你师父带她一道去江南了。”
“你师父也是个心软的人,这不,就是秦远黛做了这样欺师灭祖的事,她们还盼着秦远黛能迷途知返呢!可我冷眼瞧着,秦远黛心中只有自己和那贼子,否则她怎会跟那薛自在里应外合,偷了咱们的镇派心法呢?”
“游仙心经一向只有宫主和少宫主才可修炼,你师父还不曾从她们之中择出继承人来,怎料这秦远黛就已经等不住了,竟与薛自在合谋偷自家的镇派心法。”
“说来也好笑,秦远黛自私,薛自在更甚,这不,人家一拿到心法就抛下她跑了。眼下她被废了多年的苦修,绑在那桅杆上风吹日晒着,真是活该!”
袁折枝转过身来,定定地望进溯越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溯越,你可千万不要像她一样。”
溯越知道袁折枝口中说的她是秦远黛,垂首道:“我在烟雨楼中见多了那些男人的嘴脸,大概这辈子都生不出男女之情来了。”
或许世上还有如杨凛那样的好男人,可溯越不会去奢望自己有那个运气。
袁折枝轻哂一声,拍了拍她的肩头:“也不必这样断言,男女之情本是自然之道,我们游仙宫并不忌讳弟子婚嫁,只是莫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了眼就好。”
另一面,赵拂意跟闵天玑师徒二人也在谈论秦远黛和薛自在之事。
“师父,难道你真的要用游仙心经去换薛自在的命么?弟子就可以去取他狗命,何必让阎王十二殿插上一手,还要赔出我们的镇门心法呢!”
见闵天玑只笑不语,赵拂意更是急得在屋内乱转。
“拂意,难道你觉得师父是傻子么!”
赵拂意气冲冲地往凳子上一坐:“师父!那你还跟阎王十二殿的人说,只要他们将薛自在的人头拿来,他身上的游仙心经就任他们处置……”
话到此处,赵拂意忽觉不对劲,莫不是,薛自在得到的游仙心经是假的?
闵天玑只看自己弟子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薛自在手上的游仙心经自然是真的,可我的弟子和长老们学的也是游仙心经啊。”
“怎么会!不是只有宫主和少宫主才能修炼游仙心经么?”赵拂意傻眼道。
闵天玑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游仙心经不过是个名号而已,谁说镇派心法就一定要叫游仙心经了。”
“我们游仙宫的最顶尖的功法,其实是碧游神功,薛自在偷走的游仙心经的目的是想补全碧游神功,他薛家只有剑法没有心法,自然逊了一筹。而游仙心经正是脱胎于碧游神功,他决计看不出问题的。只是我不曾想到,他居然靠着远黛把游仙心经真的偷了出去,利益动人心,若不出手挽救一二,咱们游仙宫定然会被一些不长眼的江湖人借机生事,咱们还过不过安生日子了?所以我才会顺水推舟的假手阎王十二殿去取他小命,只要鬼帝动了心接过此事,以后该烦恼的就不是我游仙宫,而是阎王十二殿了。我们此去江南,也要助鬼帝一臂之力,坐实游仙心经落入阎王十二殿的事实才是。”
“阎王十二殿名声不好,在江湖中结怨也多,找上门去报仇的可不少呢。而我们游仙宫是名门正派,地势易守难攻不说,蜀中各大派实力强横又互为助力,去抢阎王十二殿手中那份游仙心经岂不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赵拂意脑中乱哄哄的,有许多问题却不知该问哪一个,半晌才道:“可是……若我们练的才是真正的游仙心经,那这心法不是只有女子能练么……”
闵天玑眼神一深,意有所指道:“那就要看他够不够狠了。”
若非薛自在舍弃了秦远黛,他定能从秦远黛的帮助下辨别出这份游仙心经不是碧游神功残缺的那部分。
一切只能说,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