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知道情况,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问他们,为首的马警官说9月4日晚在青蒙乡又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这次案件的事发地点在青山界前庭崖子下(也就是我小叔驻守的那个守林屋附近),县刑警队在经过排查,发现我当天就在前庭崖子,而且根据口供,说我在当天,从晚上9点钟一直到凌晨4点,一直都不在守林屋里,而碎尸案正好发生在那段时间里,所以我有很大的杀人嫌疑。
我当时就愣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不对啊,碎尸案不是在那天的前几天么?
我连忙问他,马警官神情严肃地说:“这是一场连环碎尸案,所以影响极其恶劣。”
他出示了传讯单,问我能不能自己走。
我说可以,于是强忍虚弱下了床,我父亲过来扶我,门外的一辆警车停着,许多闲汉婆娘小娃崽在看热闹,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带人过来的那个镇派出所的民警在赶人,而我则被押上了警车后座。我母亲哭着在跟带队的马警官说着什么,那厮只是说“不会错过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屁话。
我父亲拉着母亲,手脚都在颤抖,有压抑不住的悲痛。
我拍拍车窗,笑着对我父母说道:“不要担心,我真没犯事,去去就回来,不要担心。”车开始发动了,车身在颤动,他们没有给我上手铐,但是这车汽油味很大,我直犯恶心,身体又还没有恢复,于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整件事情我一直到了提审的时候,才搞清楚:原来那天夜里,在离我蹲守矮骡子两百米的山坡脚下发生了一起杀人碎尸案,死者是色盖村的一个小伙子,才二十来岁,出外打工回家,说去邻村找老埂(结拜兄弟)喝酒,结果一晚上没有回家,第二天家里人打电话去他老埂家说人喝完酒,已经回去了的——于是报了案,正好碰到林业局求助派出所帮忙寻找李德财,于是在一个山脚洼子里找到了被碎成十几块的死者。
我问李德财呢?审讯的刑警告诉我,李德财也失踪了,现在也还在找呢。
审讯室里的灯光足足有几百瓦,像小太阳一样明亮。一个审讯员,一个记录员,开始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去青山界,为什么又离开,4号晚上我做了什么,几点钟到几点钟又做了什么……
我就跟他们讲起我被我外婆下蛊的事情,说4号夜里我逮到一个矮骡子,可惜又放跑了,急着回家是为了解蛊。
他们哈哈大笑,那个审讯员说你小叔也是这么说的,开玩笑了吧?
这个审讯员有二十多岁,长得又高又帅,只是眉毛太浅了,左眼睛大、右眼睛小,脖子还神经性的抽搐,一动一动的。他反复问我,颠来倒去,一会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会儿又9月1日我在哪里。问得很有技巧,我在传销窝点待过几天,知道这里面是有方法的,能够乘人不备套出话来。
但是我还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君子坦荡荡,讲真话他们又不信。
审讯员很生气,总是时不时地拍桌子,吼我。审问了我足有两个钟头,后来他又不时拿出烟来问我要不要抽。我在外漂泊多年,然而却烟酒不沾,看到他时而和善地要递烟给我抽,我就想笑。因为我不知道是看哪本书上说,当犯人问警察要烟抽,一般都是要交代的前奏了。可是我又根本不抽烟。
后来,带我来的马警官进了来,说好了,先到这,不过要先拘留二十四个小时。
说实话,我即使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但是也知道这办案程序有些不对。
但是我不敢讲,我们那里不是香港,越到基层,公共安全专家的权威越高。那天晚上我在公共安全局的某个房间里待了一夜,和一帮打架闹事的混混在一起。这几个家伙开始还磨拳搽掌,想欺负我,但是一听说我是个杀人嫌疑犯,立刻离我远远的,不敢动弹——欺善怕恶,从来都如此。马警官和帅哥审讯员在房间不远的走廊商量了很久,我不知怎么地,耳朵特别灵,趴在门边,居然能隔着铁门,听到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
上面特别急……不在场证据……有些鲁莽……就是这小子……
我心里特别的寒冷,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我不是没有听说过因为案件影响恶劣、上头跟得急就拿人顶缸的事情,要是我摊到这种事情,我就真的跪了。想想也是,就我这么一个外乡人,而且发生那两起案件的时候,我都在青山界内,特别是第二次碎尸案,就在守林屋附近几百米的山洼子里。相互之间的证明人,我小叔受了抓伤住院,李德财人影无踪,而我则完好无损,人家不怀疑我怀疑谁。
我现在就怕他们给我“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