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若玫幽幽地叹了口气,恢复搓洗的动作。
“是我们害了你……”
“一起过日子,说不上谁害谁。”若玫的神情平静如水。
父亲走后,袁午默默地拿起堆在水槽边的脏衣服帮忙一块儿洗。若玫没有阻止他,冲干净手上的泡沫,转身走开了。
袁午草草洗完,回到客厅,看到若玫正踩在凳子上擦拭墙壁。靠近天花板的墙角位置有一片霉点。
“怎么突然干这个?”
“收拾得干净些,能多卖些钱。”
袁午无言以对。
“婷婷的房间,墙纸打卷的那个地方,最好也处理一下。能补就补上,不行的话,整张撕下来重新贴过。”
“接下来,我们只能暂时住到乡下了。”
若玫没有马上回应,擦干净墙角跨下凳子,拢了拢头发说:“没有我们,只有你。”
“嗯?”
“还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我没办法像你妈那样……把你当成另外一个自己。”
没错,就是这个时候。若玫的嘴角慢慢挂下来,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若玫的娘家认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得到均分后的财产。除了女儿,若玫离开时没有带走一分一毫,她知道袁午欠了多少钱,如果拿走一半,父亲只能连老家的房子也一并卖掉。
而事实上,最后的结果也正是这样。恢复单身的袁午变本加厉,不出半年便又欠下巨额赌债。
母亲去世之后,若玫带着婷婷每周去乡下看望父亲,直至与袁午办完离婚手续为止。无论多么亲如父女,毕竟袁午才是这条纽带的灵魂,而他却偏偏失去了灵魂。
说失去还不太准确,灵魂这种东西,我可能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吧。
她们母女二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袁午全然不知。父亲却去探望过她们,这是他在喝醉酒后亲口承认的。也许在搬来这里之前,他就一直与她们保持联络。
在某个告别时刻,父亲会不会这样对若玫说:我们现在住在那里,等你空了,可以带着婷婷一起过来。就像以前一样……
她看到开门人的是我,不会进屋来的吧,拉着婷婷掉头就走才对。
但……谁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袁午撑起身,不再骤然发力,拉上窗帘后打开灯,慢慢走近父亲的卧室,打开衣帽间的门。
被毛毯罩住的父亲在藤椅上端坐如常,口鼻处的血印已经干结了。
他倒退着把藤椅拖到窗口。父亲的双脚在地面上摩擦,膝关节向外打开一定角度,尸僵已经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