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传来粗糙的抓握感。紧接着,一片清漆木料的冰凉落到掌心。他熟悉这个材质,是锤子的木柄。
“——你得把他处理掉。”许安正的口吻平静如常,就像化学老师在教学生做实验一样。
袁午却像触到滚烫的烙铁,手臂抽了回去。
“怎么了?你已经试过了吧,只是角度有些偏,重来一次。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他不会有痛苦的。”
袁午转动眼珠。窗外的路灯散出惨白的弱光,还未照亮茶几便被黑暗吞没。如果刚才接过锤子朝他砸去,有没有机会呢?这个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膝盖。
“你倒是说句话啊,嗯?警察在我家做了两个小时的痕迹鉴定,蟑螂脚印都验出来了,还是没找到孩子。你明白吗?这个通道已经不存在了——不,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全国每年有两千个孩子失踪,警察不会盯着不放的,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失败的项目而已。只要这孩子从此消失,一切就会安然无恙,这么简单的道理懂了吗?”
“你让我、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到什么时候?已经一整天了,再有一整天,尸体的味道就盖不住了。”
许安正拖起袁午,重新把锤子塞给他,帮他合拢僵硬的手指。
“来,肩膀放松,小臂用力,一下子就解决了。”
“我看不到……”
许安正拉过袁午的手放在杨莫头顶。杨莫额头温热,脖子柔弱无骨。
“不行,不行……”袁午丢下锤子退到一旁,抱住脑袋以防他暴怒发作。
许安正却立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着沉默持续,未知的险恶在黑暗中弥漫涌动,他的体内好似装着一把紧绷弓弦的巨弩。
他打算自己动手吗?为了掩盖性侵而冒险再搭进一条人命,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暴露。他费劲口舌让我动手,不正说明他没有把握吗?
疑虑间,一道黄色的灯光扫过墙壁,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许安正冲到窗口,握紧拳头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
“你去卫生间躲起来,关上门。快点!”许安正说着连人带椅托起杨莫,走进向卧室深处,“你敢出声,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袁午摸进卫生间,跨过碎裂的砖块撩开百叶窗帘。下面只有一辆车没有停在车位中,从形状看并不是警车,借着路灯隐隐泛出红色。
是女房东?袁午困惑不已。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敲门声来的很迟,试探性地间断,由轻渐响。袁午正要祈祷刚才自己进屋后顺手反锁了大门,却已然听到锁芯转动的声音。
客厅的灯打开了,卫生间门缝下透进一线光亮,有黑影在光亮中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