玑玄子拿关怀小傻子的眼神回看秦绯:“‘非常偶尔’什么意思听不懂?十年没一回!”
一语言罢,这位老前辈转身就撤,摆明了一点都不想看秦绯在沈夜身边嘤嘤唧唧。
但秦绯一双大眼睛仍满怀希冀,眸光很快转到萧弋身间:“死……死人……喂,你……你去沙滩上帮我找找好不好?”
秦大小姐貌似终于意识到,萧弋明明长着张清逸的朗颜,和“死人”扯不上半文钱关系,自己长久以来把他叫作“死人脸”的行为,怕是并不太妥当,于是干脆舍弃了这称呼,直接用“喂”来指代萧弋。
只不过直到现在,她都没留意到萧弋也被金刚轮所伤。
萧弋轻轻道声“好”,依着秦绯的意思出了棚屋,神色慵倦而清寂。
沈夜身负重伤,秦绯悉心照料,岂不是两人发展感情的天赐良机,他早就想把空间留给这二位独处。
男女主能正常地走一波感情线,真是太不容易了。
时值傍晚,夕阳斜照,晚霞流光,又恰逢海水涨潮,天与海、海与岸,无不连成一片烧得人眼火辣的赤黄色。
萧弋在小岛这一侧的浅滩上行走,瞧着被浪涛送上岸来的小虾小蟹小贝壳,任由潮水濡湿了衣摆,却始终没能看到玑玄子所谓的藻类。
岸边的那艘小船随波浪起伏,玑玄子登岛,靠的应就是那小船。
萧弋靠着小船席地而坐,望着那片也染上了一层金漆的密林,似有些出神。从小岛这一侧的海岸看去,密林与棚屋离得并不太远,疯长的草木间,隐约能看出有道进入林中的入口,还连着条铺设得相对平整的小径,均像是人为建造。
被大风暴卷至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小岛,的确走霉运,可谁也没规定,走霉运就不能变成撞大运……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橙红的夕阳大半截身子已没入碧涛尽头。
萧弋正欣赏着这蔚为壮观的残阳晚照,却见玑玄子也跑来了他这头。
这位一百八十九岁的老前辈瞧着沈夜时,尚属于正经大夫瞧病人的范畴,而他此际瞧着萧弋,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情澎湃。
萧弋怎会看不出,玑玄子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今儿个自打见面起,这老家伙对他的兴致,就全藏在了那对儿小眯眯眼里。
萧弋还没开口,玑玄子已一丝不茍地绕着萧弋转了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有意思有意思!小朋友,你的脸色瞧着不太对。本尊当初在金陵见到你,对你的病况已有了解,也大发慈悲地替你诊治过一次,你长了一脸聪明相,这些想来你该已知道。可在金陵那时候,你还不是眼下这样啊。依本尊看,你的情况,可比那个锦衣卫的小子棘手多了!来来来,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这个小孩样貌的老家伙,也不管萧弋乐意不乐意,一把就把萧弋的腕子薅了过来。
但才搭上萧弋脉络没一会儿,玑玄子就面色大变:“哎哎哎哎?呦呦呦呦!小朋友,你这是中毒了啊!少说七种毒虫毒草提炼而成的热性剧毒!”
“前辈不愧是不世出的高人,晚辈拜服,”萧弋不禁垂眸自哂,“可也不知为什么,中毒以后的这几天,我反倒感觉身体不再有寒意,甚至受伤后,伤处也没有过多的疼痛,总之比从前要好很多。”
“好很多?!”玑玄子眉毛跌到下巴颏、眼睛飞到后脑勺,“小朋友,你这明明是回光返照啊!此种热毒,虽能在这一时半刻与你体内的寒气相抵,让你自觉身体健朗上不少,其实不过是提前预支了你的生命,它终究抵不过你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你当前这种精力充沛的状态,撑死也就再维持三日。三日过后,寒症就会变本加厉地反噬!对了,你是不是开始有白头发了?”
这老家伙说着就跳上了小船,站在船檐上,居高临下盯起萧弋的脑瓜顶,挤眉弄眼地发出啧啧喟叹:“呔!还真有!小朋友,你就快要完蛋了!满头黑发变白发之际,就是你的死期!本尊瞧你,最多也就只剩一年的寿数咯!”
“原来还有一年……前辈,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萧弋目色幽宁,语意翛然,完全瞧不出人之将死的凄哀。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都已经超出《天机令》一文故事线完结的时间点了,总该足够男女主喜结连理了吧……
“你手上的伤,本尊也来给你处理一下,”玑玄子在小船里一通翻找,在座下扒拉出个药箱,“你肌体的自愈能力远不如常人,锦衣卫小子的伤好全了,你的都不一定能好。若真能找到本尊提到的那种藻类来配药,你余下的日子,好歹能过得稍微舒坦些。”
他给萧弋做了包扎,随后便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萧弋,像是在看件不可多得的原材料,忽而眼冒精光:“小朋友,如果你能一直待在本尊身边,让本尊试药,那本尊兴许还能让你活得再长久一点!一年半、两年、三年也说不准!”
这老家伙犹如发现了挑战自我、征服天命的大好时机,越说越激动,都没瞅见秦绯也已从棚屋里出来,往小船这头来的步子倒腾得飞快。
“前辈,我刚才忘记了问您,曦行哥哥他、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呀?”秦大小姐气喘吁吁,急不可耐,瞧得出担忧沈夜就快魔怔。
玑玄子脸上泛黑:“他睡下休息不是挺好?你要他醒来干嘛?”
“我……我想着到了晚上,总要吃东西的嘛……”秦绯说着话,自个儿的小肚皮率先咕噜噜地打起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