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肇的性命,岌岌可危。
不料,就在萧诰即将松开拉着弓弦的手指时,萧弋却忽然提起一口气来,远远地道了声:“族长,等等。”
萧诰闻声回头:“你叫我‘族长’?啧,萧弋,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人。真要说起来,你一手促成老族长之死,对我继任族长之事,也算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呢。”
“雪姐姐,可以扶我过去么?”萧弋凭自己的力量已无法站稳,只有求助寒江雪,拿自己的手握住寒江雪的胳膊。
此时看去,他苍白虚弱得就像一缕残魂,随时随地都有烟消云散的可能。
唯一能证明他仍是个活人的,就只有他盯着萧肇时,那恨之入骨的眼神。
天机令(六)
41天机令(六)
“嗯?萧弋?”萧诰狂妄地瞟过眼来,“你想做什么?”
萧弋在寒江雪的扶助下,一点点向前挪动脚步:“族长,萧肇让我一连做了几个月的阶下囚,就这么将他了结,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萧诰斜着头瞧他:“那你要怎样?”
萧弋不顾自个儿咳声不止,阴狠狠道:“我想要恳请族长,能够先留下萧肇的性命……好让我……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教他……生不如死。”
萧诰扬了扬眉毛:“呵呵,不愧是杀了老族长的人。萧弋,你说出这话,我倒不意外。”
他稍稍松了手上的弓弦,忽而又冲萧弋眯起眼睛:“不对,我刚才就在疑惑,为了保证能将萧肇一箭毙命,我明明在箭上涂了致命的毒药,中了此毒,不出半个时辰,就该七窍流血而亡才对。可你——萧弋,你怎么还没死?”
“原来箭上有毒……”萧弋听了萧诰将阴招和盘托出,却一点不见惊讶,有气无力地挽起个狞笑,“那我或许……天赋异禀?”
可扶着萧弋的寒江雪,反应就没这么淡定了。
“敖族人,解药拿来!”她又惊又愤,怒瞪双眼。
萧诰不屑一顾地撇撇嘴:“雪司舆,我早和你讲过,我今天,势必要取萧肇性命。莫说这毒的药性甚烈,是经由我们敖人世居的岛礁上,独有的七种毒虫和毒花熬炼而成,压根就没有解药。就是有,我也不会带在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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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一脸鄙夷地笑起来:“萧弋,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你居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毒发身亡,但是你死不死的,我其实也根本不在意。啧啧,无所谓,那就只能当你今天走运咯。不过依我瞧,就算没中毒,你这病秧子,也没几天好活了。”
“敖族人,分明是你失手射伤了我往生楼无念阙的萧弋非,你若还想得到我们往生楼力量协助,说话就放尊重一点!”寒江雪将自个儿的手指捏得骨节作响。
萧诰轻蔑冷哼:“对,我才想起来,萧弋早就是往生楼的人了,难怪雪司舆如此护着他。我现在想想,若老族长与萧肇两父子,前后脚地都栽在同一人手里,那岂非就是命数使然?有些人,既已脱离敖族加入往生楼,我也就懒得去管了。”
此人一语言罢,倨傲地翻出个眼白,如睥睨蝼蚁般又看了看萧肇,而后便收了手上的弓箭:“也罢,族长的继任大典在即,我也觉得自己手上不宜沾血。”
再就见,萧诰冲随他而来的族众挥个手,将众人都招至身边,当着一干人等的面,指着萧肇道:“萧弋,那箭上的烈毒必然是无解的。我看你人之将死,就大发慈悲,如了你的意。只要你活着一日,那萧肇与他的那群拥护者,就归你处置一日。”
“族长放心,我报复够了,就让萧肇他……死无葬身之地……”萧弋强撑着身子向萧诰俯首致谢,转过头来,再瞧萧肇。
萧肇前胸到下颌的皮肤仍然在被火苗灼烧着,他紧紧绷着脸,神色痛苦却坚毅。
却见萧弋瞳光凶残之至,抬起一脚,就往萧肇腰间狠狠踢去。他这一脚,直将萧肇踢翻了身。萧肇改成前身贴地,身上那熊燃的火势,却也因此被熄灭。
只可惜,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有大面积的烧伤,还伴着皮肉的焦糊味四溢,让人不忍卒读。
港口两侧分别停着两艘大船,深夜里,海天共享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涛涛的海浪声中,两艘大船便好似两只巨型的海兽,一旦张开血盆大口,陆地上的活人就再没了生路可走。
这时看来,这两艘船,一艘归属寒江雪所携往生楼无风榭的人马所有,另一艘,则归属萧诰及其带领的敖人族众。
寒江雪和萧诰原先的计划,是在剿灭萧肇一行人后,就让两艘船一同返回敖人生活的远海岛礁去。
萧弋眼见萧诰率人回了他们自己的船只,阴寒地再看上萧肇一眼,用尽最后的气力对寒江雪道:“雪姐姐,把萧肇和我的族人,都先带下去,关起来。”
他后肩上仍插着那支触目惊心的箭,伤处依然血流不止,这会儿整个人瞧着都不再有生气。伤痛作祟下,他只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像是有股来自玄冥的力量,从他眼中抽走了光。
纵然有着寒江雪搀扶,萧弋仍旧没走出几步路,身子就颓然倾倒,随即意识全失。
寒江雪花容失色,索性探了萧弋鼻息还有气在,于是火急火燎地让人将他架回了往生楼的船上。
随着寒江雪人马的离去,港口前的空地终于复归平静。
已不见人踪多时的小侯爷谢峻,却出现在了港口后方小集镇上的一处陋巷里。
这时候的谢峻,因为被一柄长剑拦住了去路,再怎么想要奋不顾身地去救人,也只能是干瞪眼、瞎吆喝,雷声大、雨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