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只是兄长而已。
就算她真的喜欢谁,爱上谁,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去阻止?
苏梦枕有些颓然地松开了他攥紧的手。
他戴着名为亲人的镣铐,不允许他越过雷池半步。
开启的钥匙就在她手中,可她眼里的情绪几乎一眼望到底,满目依恋,皆为亲情。
他垂下眸子,忽然就不愿再直视她的眼睛。
他的手虽已不再握着她的腕,却还是牵过她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方才他攥过的地方。
他有些歉疚,“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苏镜音摇摇头,其实她并没感觉有多疼,只是她兄长方才的眼神,幽黑得让她发慌,直觉若是继续让他眼底的情绪发酵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让她更加害怕的事。
苏镜音犹疑片刻,嗫嚅着开口,问道,“兄长方才……为什么会那样问?”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盛大哥很好,和无邪大哥他们都是一样的好。”
苏梦枕手下一顿,撩起眼睫看她。
小姑娘的眼里尽是疑惑,并未有任何爱慕之情。
明知不该,明知就算现在她没有心上之人,将来总是会有的,可苏梦枕还是松了一口气。
“兄长只是担心,音音已经长大了。”
他微微垂首,似是忍不住般接连咳了几声,身后如瀑青丝垂落而下,散落脸侧,一时间,他的面色好似忽然苍白了些,身形也好似羸弱了些。
他低声说道,“或许哪天,音音就会有了心上人,就会想要离开风雨楼,离开兄长了。”
他的落寞肉眼可见。
苏镜音心里一酸,蓦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这双手,尽是嶙峋瘦骨,冰冷得如同浸了寒冬腊月的雪水,每个指节都透出深深的凉意。
她不自觉握紧了些,靠近了些,似是想将自身的温暖渡给他,“兄长和风雨楼,都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
苏梦枕眼睫微颤,却不曾抬眼看她,仍是低首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
他的语声极轻,带着恰到好处的怯弱,犹似无有所依的风中飘萍,“音音是真的愿意,一直留在风雨楼里陪哥哥么?”
他在刻意示弱。
可苏镜音看不出来,她只觉心酸得不行。
她微微倾身,脸朝外,侧头靠在了他肩上,放开了一只交握的手,覆在了他背后,像是父亲当初离世之时,他哄她的那样,轻轻地、柔柔地拍着。
“我会一直陪着哥哥的。”她说。
她靠在他的肩上,看不见他的神色。
也看不见苏梦枕在这一剎那,眼底喷薄欲出的占有欲。
今日那一幕在他脑中萦绕不散,他不敢想象,若是将来真有那一天,他是否能够安然接受,眼睁睁看着她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或许到那时,还要言不由衷的说着祝福之语。
是他别有用心也好,是他哄骗利用也罢。
他只是想要留住她。
他想不出如何牵紧他与她之间的联系,唯有利用她对他的情谊,她对他的心软。
他活不久长,他不贪心,只要几年,几年就好。
哪怕一直以兄妹关系相处,只要在这几年里,她不要喜欢别人,不要为了别人离开他,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他从前从未觉过孤独,如今却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见不到她的每一刻,他都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