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远远飘来一叶孤舟,一名僧人。
面容姣若好女的青年僧人身着一袭月白僧衣,神姿孤洁,宛若瑶林琼树,独坐孤舟之上,素手焚香抚瑶琴,此间风尘,皆是外物。
孤舟逐流随波,越飘越近。
楚留香恰在此时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江湖传名的两大只浪子不期然对上了眼。
确认过眼神,全都是被钓上来的人。
至于是被鱼儿钩钓上来的,还是被美人钩钓上来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只不过楚留香眼下已不复此前狼狈,而陆小凤方才上船,浑身上下衣裳湿透,肩上挂了两撮暗绿色水草,草里还夹带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崽崽。
苏镜音眼睛蓦地一亮,挪了步子闪到自家兄长身后,一把揪住他的袖角,悄悄拉了拉。
苏梦枕侧眸看来,她立时眼巴巴地示意他捉鱼,人是她钓上来的,四舍五入这鱼崽子也算是她钓上来的。
这可是她花了一早上时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劳动成果呢,可不能让它给跑了。
苏公子高贵冷艳地睨了她一眼,不理她。
但苏大小姐她不依不饶。
苏公子清风朗月的身姿底下,袖袍针脚都要被她给揪崩了,苏大小姐缠起人来是很烦的,不达目的不会消停,这点没人能比苏梦枕更清楚了,她是真做得出在这儿撕了他衣袍的事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隐约听到了细小的裂帛声。
苏梦枕病躯一僵,额角青筋蹦了蹦,终究还是拿她没辙。
斜睇了不省心的妹妹一眼,苏公子暗自磨了磨牙,只得与陆小凤道了声失礼,高抬贵手取了水草,修长指节拈住那条拇指大的鱼儿,放到了她手心里。
顺道着,咬牙切齿地屈指捏了捏她的脸,解一解气。
第一千八百次,想问问他那故去多年的父亲啊,这妹妹是来给他本就病弱多舛的一生增加坎坷的罢?
陆小凤刚用内力蒸干衣物,闻声转头,只瞥见肩上水草被一只消瘦见骨的手拿了下来,他随之看去,就见那美人姑娘小心地双手托着鱼,唇角含霜,面容冷淡,但被兄长轻捏了脸后,却似是微微着恼地嗔了他一眼。
美人含嗔带娇,星眸流转,眼中仿若只看得见公子一人,羡慕得小凤凰眼都红了。
他未来的大舅兄可真是好福气啊!
且不论苏公子愿不愿意当陆小凤的大舅兄,此时就连他的隐藏情敌楚留香都没注意到这一出。
只因孤舟将至,琴音已歇。
江上抚琴之人,七绝妙僧无花。
妙僧何止七绝,琴棋诗书画武茶,就连那一手素斋厨艺也是顶顶妙绝。
楚留香与陆小凤皆是江湖有名的浪子,同时也是朋友遍天下的浪子,二人自然皆与无花相交甚笃。
孤舟已至,楚留香踏风而下,身姿轻盈落入舟中,与无花闲话寒暄了两句,刚要为他介绍那位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一回身才发现,陆小凤这崽种趁他不注意,已经跟美人聊上了养鱼经,且还说得头头是道。
江湖就这么大,两个浪子早就认识且熟识了,也曾坐下来喝酒探讨过,毕竟说起来,两人交往的妹子都不少,可从不重合也是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