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十郎取的,我是十郎身边的小厮,十郎说,夏家是靠栗缨发家的,给我沾沾财气,就叫栗子。”
……栗缨?
苏露青听到这个生词,原本还在闭目养神,这时候也睁开眼睛,低头往栗子那边看一眼。
正巧栗子也正抬头和秦淮舟说话,看到她突然扫过来的视线,又吓得往秦淮舟腿边缩了缩,同时悄悄扭头观察她是不是还在看自己。
在又一次不小心与她的视线对上以后,栗子彻底埋头在秦淮舟腿边,不敢探头了。
她有这么吓人?
苏露青只觉得莫名,转头跟着往秦淮舟那边看去一眼,示意他继续问。
自己则重新靠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耳边似是又传来一声笑,两人挨着近,手臂时常会随着车身的摇晃碰到,听到这一声悄然的轻笑,她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推他一把,让他噤声。
身边的人再次轻咳一声,整了整神色,问栗子,“何为栗缨?在下竟从未听说过此物,是绛州这里特有的吃食吗?”
“不是吃的,是用来制药的,”栗子解释说,“不过它长得和麦子有点像,只不过麦子有壳,栗缨没有壳。”
听到这话,苏露青心中一动。
这东西,在长安时候,她似乎不止一次见过。
跟着便听到秦淮舟问,“哦?竟有这么像的东西?”
“是真的!”
栗子急着解释,“栗缨就像没长太熟的麦子,结出的东西发青,如果不留神的话,很容易把它当成没成熟的麦子。今年马上又要开始种栗缨了,等栗缨成熟的时候,你再来看,就知道我说没说谎了!”
“好,我信你,不过你既然是十郎身边的小厮,刚刚为什么看起来像在逃命?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他们管我要恩公留给我的东西,我不给,他们就抢,我也没办法,就跑了。”
“你的恩公?是十郎的长辈吗?”
“不是……”栗子的语气带出失落,“恩公是个很好的人,教我认字,教我背诗,可惜他就教了我一回,第二次再见面,恩公就匆匆给我个竹筒,让我一定要好好保存,谁也不要给,然后他就不见了。”
“说谎,”苏露青忽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栗子,周身气场毫不收敛,仿佛是在乌衣巷审讯犯官,“夏家在绛州城内,这里地处襄阴,两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一个十郎身边的小厮,怎会无故离开夏家,跑到这种地方?”
栗子瘪瘪嘴,强忍着没哭出来,只是身体还是循着本能,继续往秦淮舟的腿边缩,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紧紧抱着秦淮舟的腿不撒手,仿佛那是救命的大腿。
“我真的没说谎,十郎不在绛州夏家住,暂时住在襄阴的夏家别院里,平时就跟着襄阴松鹤堂的几位名医学习医理——”
“既是别院,总归也在襄阴城中,你却跑到了城外,凭你一个孩子,如何跑过那些家丁,又如何能避过守城士卒盘问,跑到城外来?”
“不不不,今天我是跟着十郎到城外测算田亩,夏家有很多田,家主今年刚分给十郎几块田,让他学着管理。那些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恩公让我保管竹筒的事,趁着十郎测算亩数,就把我拉到旁边逼问,我这才跑出来的……”
这次不等苏露青再追问什么,他已经提前保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是说谎,就,你们就把我扔下去,让我被他们抓回去!”
苏露青审视地打量他一番。
这小童害怕归害怕,条理还算清晰,看他这个年岁,夏家那位十郎应该年纪也不算大,想到这里,她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过你现在也是夏家逃奴了,逃奴被抓回去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而且,你不是说,你是为了保护恩公交给你的东西,才跑出来的?要是再把你丢回去,你恩公的东西,岂不是又要保不住了?”
“我……我……”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秦淮舟又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
苏露青瞥一眼他的手,他的手修长,摸在栗子的头上时,又明显是宽大的模样。
随即以眼神示意:
(你倒是会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