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某的确存有此意。”秦淮舟坦然承认。
“也不是不行,”她从盒子里挑出一根金条,放在掌心里掂了掂,又随意的观察其上成色,“把人全都撒出去,逐个击破,虽能保证事无巨细,但也会平白耗费大量精力,其中的轻重缓*急,不知大理卿有何指教?”
夕阳缓慢又迅速的推移,照在金条上的光芒已不如方才那般明显,天色慢慢沉下来,院子里传来一些声音,是宫人开始掌灯了。
当廊下的第一盏灯亮起时,秦淮舟的声音也落下,“秦某想请苏提点另查一处地点,观察那边的人有何动向。”
屋内没有点灯,当阳光落下去以后,屋内便陷入昏暗。
苏露青的眸光也暗了暗,不动声色问道,“哦?你先前说想借一股外力核查内情,难道要核查的,不是大理寺与刑部之间的内情?”
“裁刀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此时分出人力去查,恐怕会引来裁刀背后之人的察觉,所以秦某想请乌衣巷出手,查一查靳府。”
苏露青终于轻笑出声。
果然,她猜的没错。
她扶着一侧桌案,倾身向前,直视他的眼睛,“大理卿真是打得好算盘。”
秦淮舟坐正了身子,面色如常,“苏提点何出此言?”
“这段时间,你我都在查什么,我想彼此应该都清楚,你这是打算……只用二百两黄金,就收买乌衣巷的情报呀。”
见目的被她直接点破,秦淮舟微垂下眸,轻咳一声,“非是如此,只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如此。”
“想要情报,就要有相应的态度,这一盒金条么,自然是不够了,”她压住秦淮舟想要再以黄金做交换的念头,“靳贤下狱,府中失了主心骨,眼下又没有管家大娘子了,靳府对旁人来说,就是一座无主的空屋子。可直到现在,府里都没乱,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原因吧。”
秦淮舟没有马上回答,只说,“靳贤身后牵扯之大,恐难以想象,此人心思缜密,又在暗处,要想找出来,并不容易。”
说到这里,屋内已经彻底暗下来,两人谁也不曾去点灯烛,任由屋内被黑暗笼罩。
晦暗目光被窗外隐约照进的光亮点燃,目光里闪动着探究、兴趣、权衡,又在对视时全部消失不见。
“上次之后,我曾命人查过开明坊内的户籍。”秦淮舟心中有了定论,开口说道。
苏露青却摇摇头,“这种东西,不劳大理寺出手,我的人也查到了。”
“我还没有说完,苏提点可以再多考虑一下,”秦淮舟接着说,“之后,我借来了户部的文牒,两边比对过后,发现其中有些出入。”
苏露青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她原本也想比对户部所藏文牒,只不过这样一来,势必要鲁忠经手,要想绕过鲁忠,就又要多花些时间,如今倒是被他抢先了。
她没有急着开口,先慢慢的将金条放回盒子里,金条与盒子里的其它金条碰撞,留下沉沉一道声响。
“这些,也不够。”
秦淮舟接在她的话音之后,道,“之前那道手令,你后来一直没有用,再加两次,如何?”
这算是主动让出一部分主动权,哪怕她之后打着大理寺的旗号做会被人弹劾之事,他也必须出面替她周旋。
苏露青思索半晌,却说,
“你想知道靳府不生乱的原因,究其根本,是要查靳贤的背后之人。
若把靳贤与何璞、屈靖扬两桩案子放在一起来看,这三个案子很相似,都是从他们身上查背后之人,最终查到下一个案发的人身上。
现在看来,这些人就像是串成一串的蚂蚱,牵出前面的,会拽出后面的。而后面的想要隐藏自己,就会使尽一切手段,把前面的推出去,让前面的脱离这条线,让抓到线的人分神抓住被抛出来的,他们好带着线继续藏好。”
话说到这里,她作势叹出一声,“所以,大理卿这根本不是想要三司会审,而是想不劳而获,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