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扭送许会计和刘棒槌的民兵、孙站长、小吴质检员,宁文也跟着宁富田进了派出所,徐夏、文昕和小王售货员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其余不相干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却也没走开,都想知道第一手消息。
进了派出所,也不知道是公安笔挺的制服还是他们腰间的手木仓震慑到了刘棒槌和许会计,还没半刻钟,两人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吐了个一干二净。
半个月前,许会计看着仓库里越堆越高的稻草绳起了邪念,他仗着自己负责记账,宁富田又是个看见账册就头疼的主,想着这里给村民少记一点,那里给村民少记一点,反正不让他们瞧见就行,肯定不会被发现。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自己只做这背地里的活,这抛头露面去偷和卖还得再找个人来,思前想后,就去寻了村里唯一可能配合他做这件事的刘棒槌来。
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许会计负责做账,刘棒槌就负责偷偷拿去收购站卖。
为了避免被公社的人认出来,许会计还特意指使刘棒槌多跑两段路去长红公社卖,还帮他想了个主意,一旦有人问起就说是村民托他来跑腿的。
许会计却忘了叮嘱刘棒槌,不要咬死一个收购站卖,多换几个收购站去,这刘棒槌也是个蠢的,偏就一直在那长红收购站卖草绳,几次下来,小吴质检员就把他的样子记牢了。
谁知道卖了半个月,原本说好两人五五分成,许会计却反悔了,只肯给刘棒槌三分利。
刘棒槌当然不答应,还扬言要去找宁富田揭发许会计。
谁知许会计却反过来威胁,要把这件事全栽到刘棒槌头上,反正晚上去仓库偷草绳的是他刘棒槌,出去售卖的人也是他刘棒槌,自己什么也不知情。
两人狗咬狗,吵来吵去就不欢而散了。
徐夏和宁文两人昨日在海边看见的就是两人在吵架的这一幕。
刘棒槌回家以后却是越想越气,凭什么风险自己承担了一大半,许会计就动了动嘴,轻轻松松就把钱给赚了,幸好自己事先长了个心眼,早就背着许会计偷配了一把钥匙。
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拿着钥匙,一个人去仓库偷了400斤稻草绳出来。
原本每天稳定少个百十来斤的,宁富田也没发觉,结果这一夜的功夫就少了足足400斤,宁富田就是个瞎子也能觉出不对了。
许会计这边厢还不知道这400斤的稻草绳是刘棒槌自作主张偷走的,还以为解放大队不止自己和刘棒槌两个贼,正乐呢,盘算着如果之前的做下事体东窗事发,还能一并扣到这个人身上。
未曾想文昕来看账册,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许会计这边还抱着侥幸,自己这是头一回做假账,虽然被发现了,却也能推说是学艺不精。
只是撤个职而已,等风声一过,再求求自己老爹,舍出一张老脸上下运作运作,文昕这外来户哪里斗得过自己,复职岂不是指日可待。
却不料那边刘棒槌连夜用架子车将400斤草绳推去了长红公社,天不亮就在粮食收购站旁边等着。
往常他来卖草绳,都推说是邻居托他来,收购站就当是附近的农民搞副业没在意。
今天质检员小吴见刘棒槌陡然运了往日的好几倍草绳来,就留了个心眼问了一句,他支支吾吾解释是解放大队宁支书派来的,小吴便很正式地给他开了张收购发票,还将事情汇报给了周站长。
谁知道刘棒槌作贼心虚,把这发票落在了收购站。
更没料到今天长红公社粮食收购站的周站长和渔阳公社的孙站长吵嘴,话赶话就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公安见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便让众人一一在口供上签字,准备把许会计和刘棒槌先关进拘留室。
刘棒槌和许会计却吵起了嘴。
“都怪你,之前还信誓旦旦和我保证不会出事,这下可好,咱俩都要进去蹲着了。”
“要不是因为你背着我去偷那400斤,咱俩能被发现吗,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
宁富田看着狗咬狗的两人,忍不住上前“啪啪”一人给了一耳光,真不嫌丢脸的
原来坐着的公安立刻站起来阻止他:“同志,这里是公安局,不能动用私刑。”
“公安同志,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许会计想着自己也就得了一百来元,吐出来就没事了,试探地问道:“公安同志,我这罪没他严重吧,赔完钱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话音未落,一个女公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手中的一大摞文件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声如洪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和这个姓刘的可不一样,他是盗窃公家财物,你是指使加监守自盗,涉嫌贪污!去年西马棚信用社的会计汤松雄,贪污公款四万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许会计听到“死刑立即执行”六个字,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