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徐夏的话,宁富田和宁海都哈哈大笑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想事情未免有些不周全了。
原来编草绳这事他们早就讨论过了,听说有那种水稻的大队,等秋收一过就将脱粒厚的齐头稻草晒干,捆好码成一堆一堆的。
农闲时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齐上阵,都坐在院坝里搓草绳。
一斤细草绳卖到供销合作社里能值六分钱,手脚快的一晚上能搓个十几斤草绳,能赚几毛一块的,赶得上解放大队一个壮劳力两天的工分收入了。
不像工分值年底还得抵扣口粮钱,这可是净收入。
可是自家解放大队集体田里只种红薯,故而没人提这个事儿。
“小夏呀,你可是忘了我们解放大队并不种水稻啊,这稻草从何而来?”
“支书爷爷,咱们大队确实没有稻草,”徐夏见状倒是不慌不忙解释起来,“别的大队总有种的,可以买他们的呀,稻草价贱,要不了多少钱。”
“只是就算发动大家都去搓草绳,没个四五个月钱也凑不出来。”文昕拿出算盘,在桌边打得噼啪作响。
宁富田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再过两个月地里春秋两季种下的红薯就该成熟了,到时候更抽不出人手去干这事。
“搓草绳凑钱是来不及,但咱们可以将草绳编成海蜇网,不需要出海,在海边打上桩子,张网就能抓海蜇,送去收购站就能换更多的钱。
现如今虽然不允许私人做生意,但我们这一来是以大队的名义,二来也是为了改善队员们的生活,不算是资本主义的尾巴。
你去同公社赵书记汇报,他一定支持的呀,由他出面,这事儿肯定能成。”
宁富田拍拍自己的头,恍然大悟道:“不愧是读过书的妮子,脑子就是比我这几十年的榆木脑袋灵光。”
说完,他便同宁海和文昕告辞,急匆匆跑回队部,骑上二八大杠就往公社去了。
等他火急火燎骑到了公社,却扑了个空,原来赵向前下乡去检查还没回来。
宁富田也不打算回去,便直接蹲守在公社大门口,非等到赵向前回来不可。
有相熟的公社干部见他蹲在门口,太阳又毒,忙招呼他进了办公室坐下,又倒上一杯茶水给他解渴。
虽然这杯茶水里只放了稀稀拉拉几根茶叶,但现在茶叶产量低,价格又贵,农民家庭只舍得买点剩下的茶叶末,能久不久喝上一次已经很满足了。
见宁富田呼哧呼哧喝了起来,办公室里的几个公社干部都围了上来,询问他此行的目的。
宁富田一五一十地将准备买稻草运回解放大队编草绳的打算说了出来,当然也没忘记向他们哭诉解放大队的日子苦,只是隐去了这主意是徐夏提出来的。
倒不是宁富田贪功,须知树大招风,万一这事儿干不成,也别给徐夏添麻烦。
等这事儿成了,再向赵书记替她邀功也不迟。
几个公社干部听了都面露同情,不住地表示赵书记知道了此事多半也会支持。
“哟,你们这屋里怎么这么热闹。”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了一段人声。
原来是隔壁办公室的钱会计。
这钱会计不是别人,正是徐夏小姨李萍的丈夫钱有才。
宁富田却不想接他的话,不为别的,他和这钱有才并不对付。
和别的公社干部不同,这钱有才虽然娶了解放大队的李萍,却不太瞧得起他们这些在田里和海里讨生活的农民。
背地里老把自家三代以上都是居民的话挂在嘴边,平日里没少挤兑来办事的大队干部,得罪了不少人。
办公室里别的干事碍于同事情面,你一言我一语把解放大队的事讲了出来。
这钱有才听完,果然一张嘴就挤兑起了宁富田:“宁大队长,不是我说你,一天天地不好好管理大队,我大姨子家都出了两条人命了,净想着歪门邪道赚钱,我劝你还是早点滚回去,免得挨赵书记的骂。”
宁富田正欲反驳他,旁边的公社干事却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
原来是赵向前骑车回来了。
赵向前将自行车锁进公社院子里的车库,对众人说:“钱有才你是不是工作太不饱和了啊,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大嗓门。”
钱有才点头哈腰地解释起来,还不忘回瞪了宁富田一眼。
见赵向前有些动气,他忙灰溜溜地钻进了隔壁办公室躲了起来。
这边赵向前朝宁富田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上楼去。
进了赵向前办公室,宁富田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