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仗着武功高强,大白天就顶着太阳蹲在屋顶上,也偷听偷看了一回佘夙眠的某人,再也忍不下去了。
…
云赫使臣一出了邀月殿,就被富贵公公拦住了。
“慢着,陛下要见你。”富贵公公皮笑肉不笑道,但因着长了一张讨喜的笑脸,再虚伪的笑出现在他脸上,也不会令人觉出异样来。
“还请公公带路。”云赫使臣全然不知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还以为大秦天子因“云赫公主”之故,要赏赐他和云赫呢。
谁料,等他随富贵公公去了揽月殿,前脚刚踏进殿门,后脚富贵公公就转身飞快退出了大殿。不等他惊诧,就听身后的殿门轰的一声合上了。
紧接着,门边上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往他的膝窝处狠狠一踹,令他狼狈地跪倒在地。之后又被那人拎着领子,一路拖行至大殿的宝座前,重重丢下。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赫使臣想爬起来,却又被孟天河朝后心踹了一脚,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只得努力仰起头,惶恐不安地望向王座。
着一袭玄色常服的大秦天子面沉如水,双手抱胸坐着,身前的桌案上横放着一柄已出鞘三寸的长剑,熟悉的苍青色泽教云赫使臣认出,那正是在寿宴上当众将刺客毙命的剑,不禁两股战战,吓得险些当场失禁。
“母凭子贵?催i情药?女奴?卖身契?欺君之罪?娼i妓?”李玉衡盯着云赫使臣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完后不住冷笑,“来,你告诉孤,哪句是误会?”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人,这个蛮夷不仅威胁恐吓,还试图轻薄,简直是在找死!
云赫使臣的脸色霎时一片灰暗,没,全是事实。他着实没想到,他那些阴暗的打算,竟然教大秦天子全都知晓了,这下他完了,云赫也完了,全都完了……永昌十五年,中原天灾不断,他等番邦趁机抢占大秦边城是何等的嚣张威风。后来新帝登基,于龙朔三年亲自率兵收复失地时,他们就有多凄惨狼狈。大秦天子的厉害手段,云赫使臣早就领教过了,此刻已满心绝望,只觉自己即将成为害云赫灭族的千古罪人。
“卖身契何在?”李玉衡忍着气问道,“你若老实回答,孤说不定还能饶过云赫!”
“没、没有卖身契,是臣骗朵兰公主,不,是骗那位姑娘的。”云赫使臣险些把头摇成拨浪鼓。他再不敢起歪心思,老实道:“……朵兰公主半路逃走,臣怕回去后被云赫王责罪,也恐两手空空入京被陛下认为我等轻慢,便索性买了个貌美的女子冒充公主。”
“你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李玉衡身子前倾,厉声质问,“细细说来。”
“那时我等刚至大秦边境,正因失了‘寿礼’惶恐不安,便见一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忽然出现,说他有一好东西要卖,问我等买不买。”云赫使臣回忆道,“臣本不欲搭理,但见其声音嘶哑诡异,一身衣袍无风鼓起,周身还隐隐萦绕着黑气,便不敢得罪,遂答应买下……”
然后,那黑袍人收下他们一锭金子,就变戏法似地从袖中丢出一昏迷的女子,大笑着说此女任他们处置。而云赫使臣见那女子容貌绝艳,便动起了李代桃僵的歪心思。
之后,孟天河又代李玉衡,细细审问了云赫使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放人离开。
“陛下宽宏!”原以为要没命的云赫使臣不断叩谢,直把额头磕破流血,才满心后怕地拖着湿透的身子、迈着虚弱的步伐,随一队天星司出了皇宫。
等回了驿站后,云赫使臣又片刻不停歇,简单收拾了行李就带着一众云赫人,不顾宿敌乌桑使臣等人奇怪的目光,在天星司的押送下匆匆离了京都。
一直到出了大秦边境,云赫使臣提了一路的心才敢轻轻放下。
然后就被站在大秦境内的天星司神箭手,从背后远远地一箭射穿了左胸。
“为何?”云赫使臣瞪大了眼,血淌了一地。
神箭手高声道:“陛下从未说要宽恕你的罪过。”
下一刻,云赫使臣气绝,死不瞑目。
…
此乃后话,再说回云赫使臣离宫时。
揽月殿内一片死寂。李玉衡与孟天河这一对君臣皆是紧锁眉头,脸色难看。
最后,孟天河率先出声:“陛下,依云赫使臣的描述,那黑袍人极有可能是上界修士。”
“孤知道。”李玉衡揉了揉眉心,疲惫道,“眠眠的双亲气质卓然,非寻常人等。便是永昌十五年那种危险的时期,也该有法子护眠眠周全。这些年来,天星司一直没在中原寻到他们的踪迹,就更是令孤确信,他们一家当年极有可能避去了云赫那等相对平静的蛮夷之地……”
又道:“而眠眠,因记得与孤儿时的约定,在长大后偷偷寻来,却意外在途中失去了记忆,又遭云赫使臣等人见色起意,蒙骗成了“寿礼”——这本是孤的推测。”
“对孤来说,只要他平安回到孤的身边,孤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孟天河恍然大悟,难怪先前陛下并不急着查云赫是否欺君一事。
“可此刻……”李玉衡把桌案上的长剑归鞘,声音低沉,“孤才知,眠眠并不安全,他周身潜藏着危险,巨大的危险,危险到孤甚至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纵使他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又身为帝王坐拥千军万马,恐也不及上界修士一根手指头。非他妄自鄙薄,实在是两者之间的力量悬殊,犹如天堑,非人力能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