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中,她与江扶楚的感情虽不说突飞猛进,但也能算细水长流,有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后来想到对方尚未弱冠,是情窦未开也说不定。
江扶楚坐在“云中君”院里的山楂树前,她枕在他的膝上,絮絮抱怨:“……可我不想到丹心峰去,若是能一直在桃花源中就好了。”
半年过去,江扶楚与她熟稔得紧,闻言也只是温柔地用手拨开了她眼前纷乱的发丝:“学宫中的仙尊灵力深厚、见多识广,你去了一定能学到许多东西的。”
“还会交到许多朋友,你整日闷在桃源峰上,对着我一个人,也会感觉……无趣罢。”
她睁开一只眼睛,促狭道:“我若是结识很多朋友,整日在外面游历,可能就要时不时把你忘记了。”
江扶楚手指一僵,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道:“你玩得开心就好,忘记也无妨。”
他总是这样一本正经,调戏起来也没意思。
她摇了摇脑袋,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逗你玩的,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江扶楚同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望山君说,开春你要去学宫,我也年满十五岁,该择个正式的名字了。姓氏随师尊姓江,名字么……”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作答。
他低头去看,见她已经睡着了。
他低声继续:“名自然是这个‘怀‘,师尊不在,无人取字,你来为我取一个可好?”
手指在她面上小心地逡巡,他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最后还是撤了手。
山楂树已经结了果,只是尚未熟透,江扶楚仰头看去,动作比心思更快,伸手接住了今年落下来的第一颗红果。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砸到她脸上去了。
朝露眼睁睁地瞧着江扶楚怀抱着一片空荡,伸着宽大的衣袖为“她”遮掩午后的日光。
常寂在一侧静静地搁着,这个场景太过静谧安宁,寻不到一丝波动的杀气。
朝露飘到山楂树的阴影之下,像前几次一样尝试伸手触碰他的面颊。
这次她竟然摸到了。
江扶楚抬起一双浅色瞳孔,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梦境中常见的温情波动了一瞬,翻涌着湮灭为再见时碧桃花下平静的漠然。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梦魇开始消散,朝露低头看向他空空荡荡的怀抱,听见他低声念着后两句。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第二十一滴水
第二十一滴水
朝露睁开眼睛,看见头顶悬了一盏洛清嘉亲手扎的兔子灯。
她坐起身来,感觉眼睛酸涩,胸口梗塞,似有千言万语瘀滞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