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章没有接话,转而道:“我将你来城南的所见所闻呈给了裴尚书,裴尚书与杨相较好,辗转到了杨相手里。”
“杨相说你这回?帮了许多。”
李意清脸色微红,摆了摆手,“我可不敢居功,我只是将所见所闻写下来……还是学着你的方法?。”
那?碗鸡骨架汤,虽然没能饱腹,却带来了更?大的效果。
身处暖阁的杨相读完那?份记录,叹了一下午的气。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元辞章声?音温柔,“户部与我当?值的,光主事就七人,书令史十二人,掌固八人,却没有一人像殿下这样,愿意这样写。”
李意清抬眼,不经?意和他的眸子?对?视上?,又匆忙转开。
李意清的语气平静而认真,“元辞章,我做的还不够好。”
“我五岁启蒙,但?性情顽劣,八岁读圣贤书,觉得文人傲骨,陈词慷慨,却难为实事,直到我见了万民。”
不走进人间,怎么?知道众生皆苦。
她十六岁的恣意妄为,带来了一个十七岁克己复礼的李意清。
“为生命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2】。”李意清一字一句念着八岁读起,却在及笄后才领悟的句子?。
她有些感慨地道:“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位高权重?者?,愿意去走进人间。”
元辞章静静地聆听。
李意清忽而笑道:“不过好在,你的出现,方屿的出现,陆寻春的出现,都让我看见天下无数人在为之努力,希冀它变得更?好。那?么?即使我疲惫不堪,也会发现我并非孤身一人,踽踽独行。”
“殿下,”元辞章语气温柔,“你永不独行。”
你要的盛世,或早或晚,终将来临。
两人在马车上?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城南。
元辞章这两个月来一有空就往城南来,因此对?每一条小巷都无比熟悉。
李意清下了马车后,看见了熟悉的小屋与树。
不过此刻,树叶尽数凋谢,枝桠上?堆着雪,一个鸟窝伫立在光秃秃的书上?,格外打眼。
百姓的生活仍在继续,尽管昨日一夜风雪,但?是,还会笑着朝他打招呼。
“大人,你来了。大虎他们闲不住,正在河堤上?溜达呢。”
那?人挑着扁担,两个木桶里装着水,见到元辞章,笑着道。
元辞章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
“哎。”那?人应了一声?,似乎知道元辞章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有拉着他絮叨,而是利落地走开。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官。
城南的所有百姓初见他时,都是反应麻木的。
朝廷派来的人,他们见过一波又一波,可是每次的心怀期待,都会变成失望。
所有人对?他们说,这里要改变,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们,这里应该怎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