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遥只失态了片刻,随即默默闭上了眼。顺帝若是确信她已身死,那她的哥哥也将会跟纪枢一样,命不久矣。月前齐天寨传来消息,纪枢人还未至锦城,便中途遇刺身亡,他的手下扶柩入皇都,纪宏哭得肝肠寸断。任谁也想不到,这才刚过了一月,顺帝便对太子下了手,这也未免太快了。不过当初唐雨遥在安排离间计的时候,就早已清楚如今这番境地,可她若要成大事,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断舍离的?要想时逢笑相助她去复国,凡是自己不能利用之人,弃了也就只能弃了,于其让唐风逍在宫中受尽折磨了此残生,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虽她那哥哥从小就是个混账,花天酒地碌碌无为不学无术庸俗难忍,也间接导致了大蜀易主,兄妹两个父母双亡,可话说到底,总归他们两人是同胞亲手足,唐雨遥想到此处,藏在宽袖中的手不觉间捏得死紧。这份痛,她必永生不忘!离金平越近,她便更加迫不及待了。到时候找到容归将军拿到了兵符,便可利用时逢笑,调动南北大军杀回锦城,一朝攻入皇都诛杀奸贼以雪前耻……想着想着,唐雨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弱无力地趴倒在了桌上。她刚倒下去,时逢笑慌张地要去扶人,桌上众人从笠儿开始,一个个全部趴了。“什么情况???”时逢笑错愕地摇了摇身前人,“唐雨遥???”八喜急忙凑到她身边,去推搡同样昏迷过去的东花。“小姐,大概是迷药……”“那我们两怎么没事?”“您又忘了啊!齐天寨盛产什么?”“朱西果[1]?对!朱西果像病毒疫苗似的,能让人免疫迷药!”“什么病毒啊疫苗又说叫人听不懂的话……”八喜瘪嘴,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冲来数名大汉,正是驿站里那些年轻力壮的伙计。伙计们个个手持武器,冲进来后愣愣地看着还没晕过去的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站在门口不再动了。“杵着干什么?还不动手绑了?!”一个浑厚的男音从门外传进来,活计们闻声,立刻四散而开,为其让出一条道路。时逢笑和八喜拔刀拉开迎敌架势,便见门外走入之前接她们的那名深衣老者,所不同的是,他虽两鬓有些斑白,但现在已经换了一副中年人容貌,宽眉塌鼻,脸颊布满黑色络腮胡茬,说话间凶神恶煞,左右狠狠盯着那些停下动作的小喽啰们。“黑店?”时逢笑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八喜。八喜点头:“没想到这韶关城外竟然有如此大胆贼人!”那领头的“老者”,不,现在应该叫他黑店头子,黑店头子大步流星走进来,一看还有两个姑娘没倒,心中也是狐疑,他扫了一眼时逢笑手中的短刀,面色极快恢复平静,抱拳道:“敢问姑娘可是齐天寨人?”时逢笑轻哼一声,警惕地盯着他道:“关你鸟事?说吧!你们劫财还是劫色?”那黑店头子忽而仰头大笑起来:“邹某不愿多惹事端,你可以走,其他的女人我都要了!”时逢笑横刀在前,轻描淡写地吹了刀锋一下,刀鸣声后,她接着邪笑道:“谁他妈问你我能不能走了?姑奶奶我干的就是打家劫舍,你奶奶个腿儿,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吃了雄心豹子胆!劫财的话,还能放你条生路,劫色?呵呵,我怕你们今天都走不出这个门了!”黑店头子见她的眼神狠厉无比,万不像在说大话,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人已经得罪了,于是他将心一横,露出满口黄牙。“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闯这阴阳路,那就休怪邹某不讲道义了!”话罢,他又转头又对身旁喽啰们道,“兄弟们!上!给我抓活的!明日一并卖到清风楼!”他说完一摆手,那些喽啰们便冲将上来,时逢笑和八喜对视一眼,相互轻轻点头示意,旋身跟那些黑店头子的爪牙缠斗到一处。原主的功夫够用,但自己魂穿过来之后鲜少锻炼和动手,这几个月下来一直养尊处优的,手上功夫倒是生疏了不少,喽啰们五大三粗的,她应付起来稍显不宜,好歹八喜力气大,拳脚功夫也极好,虽时逢笑这边打得吃力,八喜却一脚踹翻一个,利索得很。时逢笑先前说的威胁之言本为震慑,既然那不长眼姓邹的家伙知道齐天寨,那也可能心头忌惮三分,撤了出去,可眼下既然开打,她断然不能刀不见血地摆平这档子倒霉事儿了,于是挥刀杀去之时,或挑断筋骨,或踢翻了事,到底也就着现代人的心肠软没有直接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