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落水狗一样独自转悠了大半天,到最后一大堆信息像海水一样涌上来,震得他手都快麻了,才让他有一点被需要、存在着的实感。
而在这一堆消息中,韩君泽最先看到的就是来自林枳的。
他在他手机置顶的位置,头像是一个立体的镭射方块,规规正正,简约又不失艺术美感。
【你今天下午没来考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隔着冰冷的屏幕和没有情感的文字,韩君泽原本是不会动容,可一想到这些是那个人动着手指打下来的,就全部有了意义。
会让韩君泽忍不住想,打下这些话时,他会是怎样的神情?温柔的,腼腆的,担忧的,微微皱起秀气眉头的样子有多好看?
韩君泽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爱矫情的人,遇到容易摔倒的坎儿,大步点迈就是了,只要迈过一次,就发现这世上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啊,然后又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等下一个坎儿。
他第一次发现,这次遇到的坎儿,他过不去。
巨大的差距就像裂开的深渊万丈,任凭他卯足了劲,也跨不到对岸。
就像渺小的人永远无法摘得远在天边的月亮。
原本黑暗房间里,因为拉开了窗帘,有几缕安静温柔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少年脸上倔强的嘴角印着一块块斑驳伤痕,没擦干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脸颊,发尾往下滴着水。
碎裂的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光照在他脸上,连同温柔的月光,成为他在黑暗中汲取到的一点点光源。
初见林枳的那天,是在迎新晚会的大典上。韩君泽发誓,无论再过多少年,即使到了八十岁牙都掉光了老年痴呆,他都会记得那天的一幕。
他刚上高中时还没有校霸的名声,但远比现在要桀骜不驯,以为自己步入高中就是半个成年人,天不怕地不怕。
那天他和一堆称兄道弟的人在校园里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结果被教导主任拎着耳朵塞到新生大典礼堂的最后一排。
当时刚好是一个节目结束,韩君泽根本坐不住,在高昂如潮的掌声中,他半瘫在座位上,想着这就为了给领导走个过场、无聊透顶的傻逼晚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然后就听前排几个女生兴奋地窃窃私语。
“下一个节目是……钢琴独奏《穿越时空的思念》……哎,听说原本弹琴的家里出了变故,今晚表演的是临时来救场的,才练了两天,也不知道能弹成什么样……”
这么一听,他更没兴致了,闭上眼烦躁地呼噜了一把头发。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韩君泽听到观众席上一层一层地起着惊呼,他百无聊赖地睁开眼往舞台上瞟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舞台中央的少年行了一个绅士礼,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戴着浅蓝的领结,裁剪得当的西服包裹着高瘦的身体,令腰臀比完美有致地呈现,还有那双修长延展的腿,介于少年人的青涩与成年人的性感之间,令人忍不住垂涎采撷。虽看不清脸,但就这身量,也足以令人肖想。
校园里的学生大多数能见到的,放眼望去都是那身又土又丑的宽大校服,要不就是同样宽松的运动装,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学生穿着如此考究修身,西装衬得台上那整个人禁欲又优雅。
韩君泽早就知道自己这人骨子就是个病种祸害,他也乐得做个野性恶劣的人,那一刻,他几乎是兴奋而恶趣味地想,越是包裹着极品诱人的身体,就让人越有撕掉那身漂亮完整西装的冲动。
即使隔着那么远,他还是能看出,台上的西装少年面对观众时的紧张焦虑,这让他更加心潮躁动,情欲初开又热血方刚的年纪,他有了反应。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腼腆的少年坐到钢琴前那一瞬间时,就仿佛变了个人。
他的指尖在琴键上自然灵活地跳跃,没有一点滞涩和生疏,享受地闭着眼微微仰起头。舞美背景是冰凌花、繁星雪,和一轮温柔清雅的月亮,当聚光灯集中照映在他身上时,衬得他如同月光精灵,洁白神祇,就如同那身上那件西装一样优雅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