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夫人继续道:“我已命人看住了府中上下,不论是轻薄庶母还是亲父杀子,只需传扬了出去,全府都没脸。瑾哥下面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总不能叫他们失了名声,日后艰难。”
如果不是闹大了会连累张月盈,她甚至难得管他们怎么折腾。
“还是母亲有远见。”长兴伯摸了摸下巴。今日的事要是被府外的人知道了,于他的仕途官声也有碍。正好太夫人愿意管,她一贯手段高明,自己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此事便交由母亲处置。”
楚太夫人随即下达了指令:“先将于小娘送去覆榴阁,水落石出前不许出阁一步,更不许见其他人。至于花园里的其他人,你们和家里人的身契都捏在伯府的手里,今天不论看到了听到了什么,呆会儿出了花园的门最好就忘得一干二净。不然,黔州的矿山不久前塌了,正是缺人的时候。”
此话一出,周遭安静的如同墓地一般,不少本不在花园当差的下人都后悔自个儿跑来凑了这个热闹。这下好了,被记下了,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楚太夫人做足了安排后,便带着张月盈回了山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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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庭院空寂如水。
几棵梧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影落石阶,恍若点点墨迹。山海居中灯火通明,灯影轻洒在雕花窗棂上,映得屋内一片柔光。内室一盏青铜灯静静燃着,楚太夫人的面容忽明忽暗。
“你没什么要说的?”
“祖母您说什么?”张月盈接过春燕端来的牛乳茶呷了一口,只装作未解其意。
楚太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跟你我祖母还装傻充愣,刚才你的神情就怪怪的。”
“哎呦!”张月盈也不装了,抱住楚太夫人的胳膊,用撒娇的语气道:“祖母果然火眼金睛,任凭阿盈有七十二般变化,还是被您一眼看到底了。”
楚太夫人却一把扒开她,却再难对这个孙女板着脸了:“你给我正经些,别顾左言他,说正事。”
张月盈收了脸上谄笑,清了清嗓子:“孙女我嘛,确实知道那么一点点内情。”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作势用手指比了比,只是楚太夫人丝毫不买她的账。
“二哥哥大概是被人陷害的,可也并不无辜。”张月盈先说出了结论。
“哦?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他先冒犯了于小娘,你可有什么凭据?”楚太夫人问。
张月盈咬着嘴唇,犹豫了几息,握住了楚太夫人手中的茶盏:“您先别喝茶,免得待会儿全喷出来了。”
楚太夫人:“……”
“二哥哥和于小娘他们两个有私情,是你情我愿。”张月盈别开眼,视死如归地说了出来。
过了半晌,仍不见任何动静,张月盈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睨了一眼。楚太夫人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神色淡然如常,细瓷茶盏在她指尖轻轻转动,茶香袅袅升腾起,蒸腾出一片水雾,半点儿也不似被震惊到了的模样。
“祖母?”张月盈唤道。
楚太夫人将茶盏交予春燕,道:“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张月盈不由捉摸楚太夫人的未尽之意——更糟糕的猜想是什么。依照祖母的性子,必然有她从前碰见过的实例,张月盈不免好奇还有何事比现实版小妈文学更加刺激。但她不敢问,还是端端正正坐着作乖巧状。
“什么时候知道的?”楚太夫人又问。
张月盈老老实实地回答:“就今天的家宴上。”
接着将之前怎么撞见两人在落雨楼私会,然后起了疑心,又恰好在于小娘身上闻见了张怀瑾买的胭脂,推理出她便是落雨楼的另一人说得清清楚楚。
楚太夫人点了点头,接着问:“若于小娘是自己买的呢?”
张月盈知道祖母这是在考自己,答道:“府中小娘的分例一月仅有二两银子,二婶绝不会私下补贴。六妹妹也说过叔父就算私下补贴大多都是衣裳绸缎,于小娘来伯府总共不过半年,怎么会花全部的月钱去买一盒胭脂。且若细查,只需看看于小娘身边的丫鬟近来有没有出门,再查玉颜斋的记录上有没有她即可。”
“你倒是思路清晰。”楚太夫人道,“我就把这件事交予你去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