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一瞬,张了张嘴,想要叫他名字,可再眨眼时,人影荡然无存。
良久,她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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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妧枝知道自己病了,时隔一年,她再次见到了沈寄时,或者说,是看到了有关沈寄时的幻觉。
一连数日,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她总能猝不及防看到“他”。
白日里,她坐在窗边誊写,透过窗户,能看到少年于树下练剑。少年身姿矫捷,手腕反转间衣袍翻飞,合欢花簌簌落下,落在他束起的长发上,仿佛簪了满头红花。
傍晚时,她在灯下叠元宝,沈寄时便坐在她对面,一边擦着止危枪,一边神采飞扬与她讲笑话。
桥妧枝侧耳听着,手中动作不停,却偶尔弯起眉眼,被逗得扑哧笑出声。
少年见她笑了,眉梢眼底皆是笑意。
只是幻象终究是幻象,将最后一只元宝叠好时候,她再次抬头,身边的椅子已经变得空荡荡。
桥妧枝抿唇,起身推门而出。
守在门外的郁荷接过她手中篮子,小声道:“时候还早,女郎用了晚膳再去吧,夫人在膳厅等您。”
桥妧枝没拒绝,转身去了膳房。
今日是七月十四,长安灯火彻夜不熄,静待子时中元,逝者归家。长安百姓夜间放河灯,燃篝火,或为之烧去所需之物,以寄思念。
往年这一日,沈寄时会纵马去城外祭祖,祭告亡父,桥妧枝会去闹市放河灯,看着自己的祈福河灯越飘越远,保佑他们都得先祖蒙阴。
只是那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七月十五这一日,也会成为沈寄时的忌日。
桥母将炸的金黄酥脆的茄饼夹到她碗中,温声道:“夜里寒凉,早些回来。”
桥妧枝乖巧点头,目光游移间,又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的“沈寄时”。
桥母又道:“今夜虽热闹,但子时就是中元节,天下不太平,街上人多,莫要出了兴宁坊。”
桥妧枝又是点头,心满意足将酥脆的茄饼吃下。
桥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白日里买来的鸡冠花放进她早就准备好的篮子里。
桥妧枝撂下筷子时,身侧的沈寄时又不见了。
她神色不变,收回目光,拿起篮子,回身对桥母道:“阿娘,我去给沈寄时烧纸了。”
桥母立在门前,笑着点了点头。
门关上的瞬间,桥母神色一凛,对身侧嬷嬷道:“你去寻老爷,让他去太医署请个太医回来,不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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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暮色幽幽。
长安城内鬼影幢幢,河灯从护城河上顺流而下。
往日热闹的街道行人无几,只隐约能听到些低语声。
漫天明灯悠然腾空,又是一年中元日。
桥妧枝蹲在拐角处,用火折子点燃折好的金元宝,失神片刻,低声道:“沈寄时,我来给你烧纸了。”
这些元宝都是她白日亲自折出来的,折了整整一日,手上起了一层薄茧,隐隐作痛。
眼看着金箔纸制成的元宝慢慢燃烧殆尽,她又将白日从一品酥买的红枣糕工整摆好,这才转头去点周大人的火盆。
拿了人家的心血,终究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她精力有限,和沈寄时那堆成小山似的元宝相比,周大人这里就显得有些寒酸。
明火投下,火光映在脸上,余灰四起,分外灼热,桥妧枝眨了眨眼,下意识偏头避开。掐在此时,余光扫过属于沈寄时的祭品,少女眸光微凝,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