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三房妯娌几个忙将人扶回去,掐人中的掐人中,端水的端水,喂药的喂药,留下邹家兄弟几个面面相觑,都等着自家老爹拿主意。
最后还是老大邹文敬忍不住先开口道:“爹,这婵姐儿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老二媳妇如今也成了这样。我看他们大房莫不是害死了人,撞了什么邪祟,接二连三地出事儿。过继的事儿还是择个日子早些定下来好,也好给大房冲冲喜不是,省得再出什么岔子……”
邹茂业掀开眼皮,瞥了眼挤在门外的乡亲,皱皱眉,抿唇道:“眼下最要紧的事儿还是将婵姐儿那孩子找回来。”
老三邹文炎闻言眼珠子一转,忙附和道:“爹说得对,眼下还是找人要紧。”
说罢又话头一转:“可……眼下这么个情况文廷一家现在连个做主的人都没了。回头就算是人找回来了,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堂嫂体弱,也需要有个人帮助她周转不是。您作为一家之长,再不为他们操这个心还有谁能为他们做主啊。”
周转什么呢?自然是办丧事、理家产一类的事儿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邹茂业环视一圈,见大家伙儿似乎都没什么意见,又把视线转到缩手缩脚立在角落里的邹茂才父子道:“三弟,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文廷的堂叔,你说句话,眼下该怎么办?”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真是给足了邹茂才面子,毕竟他只是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叔,人嫡亲的堂叔都发话了,他再不点头,倒是他不识趣了。
邹茂才搓搓手,脸色涨红,迟疑了半晌才有些局促开口道:“是是是,两位堂侄说得都对。您是一家之主,您得为他们孤儿寡母主持公道。”
邹茂业皱着眉,两只手拢进袖子里,抬头望了会儿屋檐,半晌才好似下了决心般点点头,正要开口,却被人生生打断。
“我阿姊她还生死未卜,几位堂叔堂伯们不想着找人,却惦记着过继个儿子到我家是什么道理?”
众人回头见是大房的三丫头玉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小丫头红着眼圈,走到邹茂业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二叔公,您是一家之主,请您为我们母女做主。”
邹茂业皱眉盯着面前的小女娃,有些欲言又止,却听大儿子邹文敬抢先开口道:“你这孩子也忒实心了些,找你阿姊的事儿是要紧,可这件事儿同为你爹过继的事儿也不冲突呀。人是要找,可过继一事也耽误不得。更何况这都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婵姐儿那孩子终究有些运气不好,这又赶上夏汛,河里的水又深又急,就算是捞起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小姑娘闻言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你们胡说!我阿姊她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就是巴不得我阿姊出事才不去找。你们……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跑去,这一幕倒叫围观的村民们看得唏嘘不已。
“是呀,这人还没找着就想着过继的事儿,这人到底不是二房亲生,也难怪。”
“可不是嘛,这母女几个着实可怜。他们自家人不去找就罢了,咱们乡里乡亲的,从前也没少得人家好处,都帮着出去找找。”
这话听得邹茂业脸上红一阵的白一阵,在院中拄着拐棍儿大喊:“找,都给我滚去找,找不到婵姐儿,过继的事一个字儿也不许提。”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玉婵此时正被人捆着手脚,扔在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上,马车走得极快,辨不清方向,她口里被人塞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路颠簸,直到她感觉浑身都快被颠散架了,马车才突然停了下来。
车门被人砰地推开,一只手探进来,强硬粗暴地将她拽下马车。
夜幕四合,远处有隐隐的微光,鼻尖嗅到阵阵的香烛燃烧的气息。
玉婵一路被人挟持着踉踉跄跄穿过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径,走进一间禅房。
随着禅房的门砰地合上,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治好他,否则……”
雪白的刀刃堪堪擦过鼻尖,手脚上的绳索被割开,玉婵打了个寒颤,脚下一个踉跄跌至榻前。
她强忍住膝上传来的疼痛,撑着榻沿起身,借着壁上一点微弱的烛火,看清了榻上卧的那人。
倏而睁大了眼睛,大惊失色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