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扫视一眼,“你现在是谁?是师父……还是他?”
王奉仪站起身来,小孩明显身子颤了颤,像是恐惧到极度的颤抖,他后退一步,眼睛仍紧紧盯着王奉仪,“你不是他。”
“阿山,你这么跟师父说话,师父可是会生气的。”
小孩手指颤抖着,却终究没有再往前一步,见状,王奉仪轻笑一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清亮的茶汤盛在瓷器中,漫不经心地浅酌一口,“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来,给师父侍茶。”
王奉仪看了他一眼,从一旁的纸张里抽出几张不同颜色的纸,他抚了抚上面几个字,“师父当年收养你,含辛茹苦把你养到这么大,本以为你能给我养老,却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
话还没说完,王奉仪神色忽而变得冷冽,猛地掐住小孩的手腕,强行震掉了小孩手里藏着的刀,他阴沉着脸捡起刀,“这就是你给师父的大礼吗?”
阿山朝他啐了口唾沫,“你不是师父,不配用他的纸笔,如果不是你,师父根本不会变成那样!”
温齐心里满是疑问:不会变成那样,这个“那样”指的是什么?
小孩在他的钳制下扑腾着,那双眼睛里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对他的憎恶,似乎下一秒就要用眼神杀死他。
王奉仪冷哼一声,只是笑着,蔑视地拎着小孩,阿山想极力挣脱,忽而他抓住王奉仪的手臂猛地咬下,王奉仪怒不可遏,加重力度掐他,却见阿山手里不知怎的又多了一把小刀,小刀薄而锋利,只小小一块,边缘都不是很完整,明显是从什么地方扣下来的。
被划到手臂,王奉仪吃痛,顿时摔下小孩,阿山却还是不满意,拼命摇晃那柜子,柜子顶上放着的杆子晃了晃,径直砸向灯泡,随着“啪”地一声落地,灯泡被摔得四分五裂成碎片。
屋子里很快黑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借着月光才能看个大概。
却听黑暗中王奉仪粗粗喘了两声,呼吸声很急促很沉重,像是犯了病一般,阿山后退一步,直接把那门锁上。
随后传来王奉仪一声痛苦的呻吟,那个疲惫的声音忽而发狠,“我不会再受你摆布了。”
化人
◎你这是把自己砍秃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伴随着兵刃没入血肉的压迫之音,而后又猛地拔出来,溅起一阵温热液体乱飞。
温齐只觉脸上一片温热,他僵硬抬起手臂,颤抖地摸着那脸上的液体,心里已有几分猜测。
不知章序用了什么法术,手上竟托着一团光,所照之处清晰分明。
温齐蜷起手指刮自己脸上的液体,像是擎着几分惊恐似的伸到眼前,不可控制地啊了一声,“血,是血啊!”
“别乱跑。”章序摁住要慌忙往后撤的温齐,把他推到自己身后,“待着别动。”
“事到如今就别藏了。”章序朝着面前的空气喊了一声。
温齐抬起头,“序姐,你在跟谁说话?”
章序没说话,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王奉仪在暗处站起身来,他拳头攥紧,然后猛地打向自己,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滚出去!”
温齐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竟然觉得王奉仪挣扎的身影若隐若现,从实体中似乎总有纸片一样的虚影钻出,倒像是若隐若现的皮影。
“灵灵灵物?”温齐说话都有些结巴,指着王奉仪,看向章序,“序姐,王先生怎么会是灵物?”
“有可能的。”沈五上前一步,似乎有意无意地瞥了章序一眼,“一个物件,修炼多年开了灵智,就是件灵物,如果修为足够的话,还能化人,不过这至少百年道行,王奉仪如果不是百年前所生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章序接过话头,一字一顿地道,“他被灵物附身了。”
“附身?”温齐抬起头来,“从来都是缝补人变成物体迷惑灵物,物件也能附身到人身上?”
“缝补人所化的物件大多都是刚开灵智的普通灵物,可王先生身上这个似乎……已经开灵智很久了!”
温齐似懂非懂,“所以王先生不是双人格,是被灵物附身了?!”
没等温齐把这些都消化,只见王奉仪又给了自己一拳,这一拳力道极重,逼得他险些跪地,“王先生这就想过河拆桥了?要不是我靠自残逼你出灵感,你能写出那么受欢迎的戏文?你懦弱不肯下手,我敢!”
“王奉仪”说着,手在地上摸索着,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刀,极其熟练地狠狠割向自己手臂,手臂顿时冒出鲜血,光看着就疼痛无比,王奉仪竟生生又割了一刀,温齐只觉这人疯了。
阿山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司空见惯一样,从柜子底下拿出只檀木箱子,打开里面竟全是伤药和绷带,他把那箱搬出来放在脚边,像是在等着王奉仪发疯结束一般。
“是我造就了如今的你!我才应该是主导人格!”王奉仪的手已经掐上了自己的脖子,眼神分外阴狠,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掐死一样,恶狠狠地笑了一声,“所以你不该存在!”
随着力道逐渐加重,王奉仪渐渐呼吸不上来,脸上一会得意地笑,一会惊恐地向下看,另一只手试图打断掐着脖子的那只手。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只觉全身气血都凝滞在头顶,胸腔残存的空气被消磨殆尽,王奉仪突然摁住自己那只手,狠劲上来竟险些拧断自己一只手。
猛地挣脱束缚,空气一股脑涌进来,呛得他连连咳嗽,在温齐震惊的目光下,王奉仪身体里竟真的被撕扯出另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