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就该早点收手不画。
包厢安静异常,谢衡淡淡开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画手的灵感有限,可能是前些年画得太多,年纪大了反而没什么思绪。趁此去大理寺,就像殿下说的,可以自己的案子自己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十八岁,年纪大?确定不是讽刺他老?
宋君昌当然半个字都不信,他脸宽,骨架突出。最近用脑过度,额前有点突,露出瘪平宽大的额头。一张普通的宽脸令本就小的眼睛更显小,看着锋利又危险。到了这会,他也没心思听谢衡继续瞎扯:
“是吗?但本宫觉得你挺可惜的,所以,这次安排了你去江州。前面荒废了不少时间,这次得抓紧点。明天一早,你就出发。我知道,你这些年,画了不少好东西,却一直藏拙没展现出来。江州人少安静,你有大把的时间创作,每画一幅画,你夫人就有一顿饭吃。若是画不出来,她也就不用活了。”
当初邹高远临摹的都是次品,做出的东西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出故障。所以,他才需要谢衡的手,画出最精准的原图,去调整做出来的成品,以及制造一些新的兵器。
谢衡似乎有点不舒服,听得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宋君昌最后一个字说完,砰的一声,他倒下桌。
外面天色暗下,三月春风摇曳,狭小的屋里,火烛的味道散发更快,微微刺鼻的味道令宋君昌皱眉。
他看了眼面前的鸳鸯酒壶,这种酒壶里面有两个酒槽,里面装得自然是两种酒。把手处有个开关,倒酒时按下去,就会换上另一个酒槽里的酒。
所以,即便是同一壶,他与谢衡喝的却是两种不同的酒。
只是点迷药而已,最少让他睡上两天两夜,等他醒来,就会看到他在江州为他早就准备好的囚笼。
宋君昌拍了拍手,立刻有四个人推门进来,他挨个扫了一遍,没错,都是他的人。淮安王的人,他一个没用。
拿出太子令牌扔给其中一个人,他冷声吩咐:
“现在就送他出城,拿着我的令牌去找江州太守,他知道带谢衡去哪里。你们小心点,他身手好,我准备了些东西,到江州那边,记得每天按时给他灌下。记着,一天三顿,一顿一包,绝不可少。”
他还要留在淮安几日,跟淮安王一兵守城,排兵布阵,做好备战准备。
“最多五日,我会去江州跟你们汇合。再提醒一次,把他看仔细点,切不可有一丝差池。否则,不止是你们,你们全家都得遭殃。”
“是。”
……
谢衡被叫走,客栈里,柏萱一个人吃着晚饭,没什么胃口。
屋里有点闷,她推开窗户,在薄薄的暮色之中发呆。对面的酒楼比这边的客栈热闹,也比这边高一层。房梁上,挂着大大的红灯笼。
屋顶是很传统的建筑,但是在昏暗之中,看不清上面精美的雕像,全都变成了一条黑黑的直线……不对,直线中间有一块凸起。
柏萱下意识伸长脖子,那个凸起一动不动,像极了静止画面。偏偏形状,圆圆的弧度,像人的背弓起的样子。
她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快看花了,那静止的画面才终于转为动态画面。
确实是一个人影,似乎察觉她这边窗户敞开,对方冒头,快速暼了眼,然后快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