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五可不懂原疏的快乐,他缩了缩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低一些。
黄家经商,家族教育从来只抓算盘和账本,他虽打着进学的由头,可不是真来念书的。
何况他已经二十有七,早也不是那读书的料了。
可顾劳斯怎么会放过首席赞助商呢?
交代完原疏,他笑眯眯望着黄五,“不知道黄兄在家学过什么,咱们一道进学,总归要互相敦促,今日夫子正讲述而,不若黄兄就以‘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作文一篇,与我们切磋切磋?”
黄五回了家,将题目一甩,丢给了花厅吃茶念经的谢昭,“说好的我混去探消息,顺带关照关照你那小情…咳…你那心上人,可没说真要我头悬梁锥刺股。舞文弄墨我一窍不通,这课业你看着办吧。”
说着,他掂了掂身上的重量,心里嘀咕,什么三月不知肉味?那小子真的不是在内涵我?
谢昭放下茶盏,拈起那页便签,于修长指尖反复把玩。
不过是空白书页上随手扯下的一张纸,只因有了那人痕迹,所以他便爱不释手。
“多学学也不是坏事,你不是想夺黄家的权吗?没点墨水可降不住座下那些牛鬼蛇神。”谢昭眸中带笑,“何况,这题出给你,多少也是善谏,你已羽翼丰满,那药是该停停了,吃多了毕竟伤身。”
黄五脑子里倏忽晃过顾恪那张脸。
也不知在哪个戏本子里,他听得几句唱词,“那公子,端的是含章素质、琨玉秋霜,只把洒家望得心儿颤颤、魂儿离离”。
他原是记不住那些个雅词的,可见过顾恪,就自然烙在了脑中。
最令黄五心折的,是顾恪那样的人物,见到自己这般,竟也从未有过轻慢之意。
他一直服药,体型臃肿、面容丑陋,药性催发时,周身还盈满秽气。
旁人稍一亲近,嫌恶不止,就算看在他钱帛家世上,装作不知,背后仍免不了耻笑。
倒是顾家都是妙人。
他时常刻意亲近撩拨,顾恪浑若无感,不为所动;顾悄避之不及,毫不掩饰。
实在有趣。
不过,想想日后,他还是从了谢昭提议,酌情减了那药量。
或许不多久,就该到摊牌的时候了。
,到学里交了差。
那文章字倒也工整,只是开篇第一句,“凡夫食不可无脍,在其位谋其事也!”
这破题,连知更看了都要叹气。
原疏差点没绷住笑,“圣人沉迷雅音,三个月尝不出肉味,到黄兄这,每天就该吃吃该喝喝是吧?”
饶是脸皮厚似黄五,也有些挂不住,“韶音于我,不如小曲。还是大家各行其是的好。”
他心中暗恨,都怪谢昭那厮,不替他分忧就算了,还不许他找枪替,可恶!
这底子,顾悄摸完直接头秃,他迟疑着问,“所以,你是真心想读书?”
自然不是,可黄五敢说吗?他讪笑道,“自然是想的,只是教过我的夫子,宁可赔月钱,也连夜卷铺盖跑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