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告一段落,秦澈把全部精力都投入进了公司里,他夜以继日地工作,逐渐令越来越多的人信服。公司里不断有人讨论代理总裁的做事风格,秦澈不像秦靖川那样强硬,他温和但坚决,会不动声色摆平很多问题。
只有周骏知道,秦澈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
缺少睡眠让他每天离不开咖啡和浓茶,喝到自己心跳过速,情绪也愈发焦躁,甚至会在办公室内乱发脾气。周骏应付得很辛苦,他的小老板会因为各种奇怪的理由不高兴,只是因为想吃的红豆烧卖完了,就会闷闷不乐一整天。
秦澈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会尽量在下班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把这些负面的东西传递给孩子。然而小沐华还是天生敏感,本能察觉出来自母体的不安,她愈发离不开秦澈,连睡觉都要拉着爸爸的衣角,似乎是怕某一天这唯一的父亲也会将自己抛弃。
五月刚开头,秦澈就开始给魏鸣打电话。
魏鸣一开始还装没听见,结果某天在雪雁开完会一下楼,就看到人板板正正坐在大厅里,白衬衫,小马甲,满脸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可怜雪雁还是个安保公司,一屋子孔武有力的保镖对着个瘦削单薄的病秧子毫无办法,甚至还捧来了一堆果盘点心,生怕伺候得人不如意。
魏鸣气得牙痒痒:“你们平时的训练都白做了?由着人在自家地盘上撒野?快把他抬出去呀!”
雪雁最精锐的一批保镖都在别墅伺候过这个秦家小少爷,回来添油加醋一渲染,那就是个磕不得碰不得的宝贝疙瘩。眼下侄少爷亲临,自然是得想方设法哄人开心。
秦澈也挺讲理,见不着魏鸣就天天在这坐着,见到了也不闹事,眼睛微微一眯,笑道:“魏小姐什么时候方便去趟美国?”
什么时候也不方便。魏鸣在心里无力道,现在叫秦澈看到秦靖川的模样就是个天大的罪过。她愈发后悔当时找人联姻的决定了,本来以为是合同工,谁成想拿了秦家的好处就被人套牢了。
看秦澈这架势,活脱脱就是正宫来找她拿人,不管见不见得到,自己都捞不着好。
她转头看向秦澈,咬牙道:“你真的准备好了?”
秦澈点头:“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情况不太好。”魏鸣苦口婆心,“不如再等等,真的。”
秦澈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显,他现在已经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平静道:“如果魏小姐现在同意和我续约新的合同,秦家将再让利十个点。”
十个点……魏鸣抿了抿下唇,好歹她也在东南亚混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岂是靠钱就能解决的……
“二十个。”秦澈说。
“成交!”魏鸣赶紧道,“现在就签合同,不能反悔。”
魏鸣一边含泪签合同,一边在心里为秦靖川敲了敲木鱼,不是姐们不帮你,实在是你老婆给得太多了。
当天,秦澈就让人订票买了去洛杉矶的飞机。落地后有许多手续要办,他考虑再三还是把周骏也带上了。
魏鸣还没见过这个仪表堂堂的新助理,在去机场的路上就一直犯嘀咕,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秦澈真不是关心秦靖川,而是带小白脸谋杀前夫去了?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秦澈竟然毫无预兆就睡过去了。他已经失眠了快两个月,这一觉睡得尤其踏实,飞机上空调开得低,他随意盖了件秦靖川之前的外套,一路上都没有醒过。
等飞机落地,秦澈才有些恍惚起来。三个月前的那场绑架,秦靖川最后抱着他时,秦澈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他太累也太冷,身体根本不能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连大出血的疼都感觉不到,只记得秦靖川流了很多泪,都掉进了他领子里。
现在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样了呢?
是不是已经做完了手术,手术恢复得又如何,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这些问题沉甸甸压在秦澈心头,让他难以呼吸。
周骏察觉到他脸色有异,及时道:“小老板,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吗?”
秦澈轻微摇了摇头:“不用。”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秦澈幻想了无数中可能,连魏鸣都不给他打预防针了,自暴自弃充当司机,带着人直奔医院。
秦靖川所在的这个医院也十分低调,专门为社会名流提供医疗服务,据说美国的很多政客都曾经在这里就诊。
医院的外围看上去和普通医院没什么差别,探视却需要层层的审核和身份证明文件。魏鸣拿着起秦靖川亲笔签字的委托书都没能把人弄进去,院方仔细审核了秦靖川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又核实了秦澈的身份,才终于放行。
住院楼不是完全对外开放的,拿到对应的权限卡才能去特定楼层。魏鸣熟练刷卡,在电梯门合上后最后一次叮嘱秦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澈已经被她说得麻木了,无声点了点头,跟随魏鸣在某一间病房前站定。
走廊静悄悄的,只隐约传来消毒水的味道,护士们进出换药都是轻声细语,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魏鸣往旁边让开了一步,示意他自己来。
秦澈深吸一口气,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动静,却并没有人来开门。秦澈又敲了敲,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推开。
他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病床上蜷缩着的人,那是秦靖川。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不知为何,眼底却充满了陌生。
秦澈心里一凉,仔细打量着秦靖川。他瘦了一些,头发是剔过又新长出来的,只剩一个圆圆的毛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