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平刚回来就听到病房门哐当一声响,他位高权重的雇主狼狈踉跄出来,还抬手接住了迎面飞来的水杯和游戏机,以及一句更大声的:“秦靖川你给我滚!”
“闹脾气呢。”秦靖川睨了他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并不存在的茶,“怕我口渴还知道提醒我喝水,挺好。”
人是高高兴兴走的,哭哭啼啼回来的,本来就还怀着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老管家打开门,看到小花猫似的秦澈,重重叹了口气。
秦靖川被那声叹息弄得全身刺挠,解释了显得心虚,他欲盖弥彰去厨房检查今天的晚饭,结果阿姨小声道:“今天怎么让侄少爷受委屈了,得弄点好吃的补补。”
他哭一哭就委屈了,你们是没见我哄得多艰难。秦靖川在心里喷火,一个两个的还都是秦家老佣人,全裁掉算了!
其实也只有老佣人才清楚,哪回秦澈受了委屈,那个当叔叔的永远是最紧张的一个。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又稀里糊涂怀了了个小的,他们都能看出秦靖川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平时伺候时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为此,晚餐准备得格外丰盛,阿姨拿出了一整条陈年鱿鱼母煲汤,老管家亲自去店里打包了红豆烧回来。
秦澈没忍住多吃了些,饭后揉着肚子在花园里消食。佣人们都知道他最近睡眠不佳,入夜后院子里静悄悄的,装饰灯也换成了温暖的黄色。
秦澈看见大门外亮起的火星,在他靠近时又熄灭了。值班的保镖按灭烟头提醒他:“侄少爷,这边黑,您往亮的地方去。”
秦澈逛了一圈,觉得无趣,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陷入刻板行为的动物,在无数双眼睛的观察下绕着笼子转圈,有种毫无尽头的绝望感。
秦靖川在二楼书房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抓起外套及时出现,推着人往回走:“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秦澈摇头,无法形容那种空茫的绝望。秦靖川便将人抱回屋里,浴缸中已经放好温水,他陪人泡了一会儿,临睡时也才刚到九点。
今晚秦澈似乎乖巧了些,趁秦靖川收拾脏衣服的时候自己穿上了睡衣,连头发都等不及吹就钻进了被窝。
等秦靖川发现的时候只剩露在外面的一颗小脑袋了,他把人湿淋淋地拽出来,沉着脸恐吓:“不像话,感冒了怎么办?”
他站在床边给人吹风,秦澈的头发软趴趴的,怎么擦都不会乱翘,好像这种人耳根子也软,容易被欺负。这会儿秦靖川又忘记他的小侄脾气有多大了,他总觉得自己给的还不够多,不知道如何弥补。
外人决计看不出这位冷酷的掌门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就连秦澈也不知道。他把额头抵在秦靖川的腹肌上,感受着指腹按压头皮的力道,在一片温暖中昏昏欲睡。
吹风机声音一停,他又要往被子里出溜,秦靖川眼疾手快将人逮住,不容拒绝地说道:“还没塞药。”
秦澈缩在被子里瞪他:“我不要塞!”作势还要拿脚踢人:“你滚,你滚!”
脚丫子刚伸出去就被秦靖川劈手握住了,这下可好,秦澈整个人都叫他拖了出去,两条长腿大大分开,刚穿上的睡裤竹笋叶似的被人剥了下来。
秦靖川像堵墙一样卡在中间,叫人没处逃。
秦澈挣扎着不肯就范,秦靖川只好又俯下身吻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诱哄:“很快的。”
秦澈害怕地尖叫:“你别过来!”
他扑腾得像一条活鱼,闹得秦靖川心火愈旺,用上蛮力让人老实了。
秦澈看不到后面的情况,更加紧张,刚要放开嗓子哭嚎,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不太疼,但动静足够震慑,秦靖川沙哑着嗓音:“放松。”
“你哪儿我没见过呀,跟我闹腾什么,不像话。”
秦靖川也是想当慈父的,可每次都坚持不到几分钟。这回又要得罪透了,他在心里叹气,见人有软化的趋势便趁机将药栓塞了进去,大手稳稳推着向里,就算第一次干这活也能干脆利落。
弄完了把人解开,秦澈咬着枕头,眼眶通红。
“哎呦,这是干嘛。”秦靖川赶忙脱了手套把人抱起来哄,塞的时候都不吭声,多半是不痛的。他伸手抹人眼角,发现没有泪水才缓了一口气,“害羞啦,嗯?”
秦澈带着哭腔吼他:“我都说了不愿意!秦靖川你混蛋!”
翻来覆去也只会这一句,混蛋就混蛋吧。秦靖川面不改色嫁祸于人:“咱宝宝让你受苦了,出来我就教训它!”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秦澈脸皮薄,伸手将灯关掉了。
黑暗中秦澈将秦靖川推到了一边,不许他抱他,并且将大半的被子都蜷在了身下,一副决裂的架势。
秦靖川当然毫无异议,别说不盖被子,就是让他睡地板都行。
秦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今天又是打针又是塞药,折腾得他身心俱疲,然而睡意始终无法聚拢。自己仿佛变成了一辆过载运转的机器,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始终无法停下运作,被折磨得即将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秦澈敞开被子,主动将秦靖川裹了进来。见人没反应,他像敲门一样敲了敲秦靖川的后背。
秦靖川的睡眠质量极好,这是在当兵时训出来的,几乎能倒头就睡。但同时他也非常敏感,特别是在秦澈身边,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清醒过来。
秦靖川被敲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循着习惯将人揽进怀里,嗓音带着慵懒的沙哑:“不跟我闹别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