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很快变得温热,秦澈意识模糊地抱着肚子,在床上蜷成一团。
后半夜房门轻响,有个身影堂而皇之潜入了进来。秦靖川原本是想悄悄查看下小侄的睡眠情况,离得近了才发现不对,秦澈浑身热得像个火炉,眼角挂着干涸的泪,像是哭过一次,缩在他怀里时还在瑟瑟发抖。
他的心顿时就被揪紧了,一面又想把人拽起来揍一顿屁股,前后两三天的时间怎么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就这点本事还要离家出走,秦靖川恨得牙根痒痒。他还得感谢秦澈顺走了那只限量款黑武士,要不是品牌方发邮件提醒他登记人变更,他也不会这么快顺藤摸瓜查到鹏城来。
可怀里的人稀软如泥,烧得神志不清了还在梦呓中喃喃“秦叔叔”,让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秦澈刚醒来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他记得自己昨晚难受得要死掉了,现在却已经全然退烧,除了有点头晕外没有其他不适。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昨晚搭在额头上的毛巾被整齐叠好放在了床头柜上,秦澈一个激灵就醒了,掀开被窝后发现身上汗湿的睡衣也被换掉了——现在身上这套是被他压在行李箱底的,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过。
如果不是他梦游,就是昨晚闹鬼了。秦澈颤抖着手去够床头的手机,这才看到左手手背上贴着创可贴,这是输液后用来促进针孔愈合的。
他忍不住打了个惊颤,手机也咚地摔在地上。不等脑海里的猜想彻底浮现,卧室门外先响起了脚步声,下一秒门把转动,秦靖川推开门走了进来。
秦澈登时睁大眼睛,像被家长捏到错处的熊孩子,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如果不是住在高层,都想跳窗而逃了。
然而秦靖川只是侧身,周谨平提着医药箱出现在他身后,先测了耳温,又焐热听诊器探头听完心肺音,这才打破寂静:“夫……小少爷已经退烧了,昨晚发烧应该是中暑后没及时补充电解质,导致身体一直处于缺水状态,又吃辣刺激才最终引发的。”
秦靖川站在身后直想踹他,这人平时看着憋气不出的,“夫人”二字都滑溜到嘴边了,也不知道是太有眼力见还是太没情商。
秦澈对医生的话充耳不闻,他只茫然看着秦靖川:“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靖川给周谨平使眼色,示意他可以滚了,自己则走到床边坐下,安抚着摸他的头:“你不心疼我,肚子里的小宝贝可是跟我有心灵感应呢。”
他找秦澈着实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别墅附近的监控只查到秦澈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用了点关系找到当时的司机,得知人是往机场去了,当即心就凉了大半。如果不是那封邮件及时提醒,这只喷火龙估计会搅得更多人不得安生。
但其中缘由不能叫秦澈知道,他得装得高深莫测把人糊住了,这才不会有下次。
秦靖川在名利场厮混这么多年,身边大把的人想从他这里攫取利益,公司动荡那会儿连想取他性命的都有,稳稳当当走到现在,糊弄下小侄还是轻而易举。
秦靖川板起脸来,企图用目光给人施压,公司那些年近半百的高管被他这样盯着都会说话打瓢。但下一秒秦澈就捂着肚子跌回了床上,一双瑞凤眼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看到你我就肚子疼!”
一句话就给秦靖川说孬了,他想发脾气,但又怕人是真的肚子不舒服,只能去客厅把周谨平又叫了回来:“你再给他瞧瞧。”
周谨平夹在他们中间不断叹气,提着他那个箱子回来,又是一通细致的检查。末了见秦澈活灵活现冲自己眨眼睛,哪还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被赶到客厅的秦靖川焦躁地踱来踱去,他下意识想去口袋里摸烟盒,才想起秦澈检查出怀孕后已经把所有烟都扔掉了。实在没地方发泄,便从果篮里捡了一只鸭梨,咔嚓一口啃掉大半。
周谨平出来谨慎道:“小少爷可能是受到惊吓有点肠痉挛,早孕期情绪容易受到影响,您……也要注意些才是。”
秦靖川没吭声,三两口把梨啃完扔进垃圾桶,推开卧室门时秦澈还盘腿坐在床上瞪他。
他只能过去赔不是,握着秦澈的小腿在掌心按摩:“怎么气性这么大了,我也不想吓你啊,是不是宝宝惹你不开心了。”
就这么个毫无底线的德性,三两句话将锅推得一干二净。秦澈看着他,平静道:“你回去吧,都快要结婚了,来找我干什么呢?”
秦靖川手底下用了点劲儿:“我不来找你,你酒店的菜能吃得惯?出门三心二意,滑板车都看不到吓死个人,租个房子还能中暑,生病了连医生都不会看。”
啰啰嗦嗦细数他的罪状,烦得秦澈伸手把耳朵捂上。他竟不知从来到鹏城的第二天开始身边就遍布了秦靖川的眼线,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万般巧合竟是因为秦靖川早就后脚跟了过来。
秦靖川也有一腔愤懑,他拼命说服自己要耐心,既然秦澈想换个环境,那就让他自在几天,自己远远护着应该也出不了大问题。结果这小东西身边状况频发,再不把人逮回去自己都要先犯心脏病了。
他真心实意地劝:“谁说我要结婚了,那是联姻,是应酬,做样子给外面人看的,怎么这么傻啊。”
秦澈却一个字都不想信,连他这种畸形的身体状况都能瞒十多年,他再也不要相信秦靖川嘴里说出来的任何鬼话了。
这次秦靖川虽然来得匆忙,却带足了人手。除了周谨行的医疗团队,还有保镖,助理,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