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镇海使手下的凶态仍历历在目,想及从此百姓便可安宁生活,江浔笑道:“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
薛严见江浔笑逐颜开,嘴角上扬道:“爷即日便要去平津上任,你得了空就快些准备罢。”
闻言,江浔简直心花怒放,一旦启程离京,路上总会在驿站停歇,有不少机会可以离开。她主动揽了薛严手臂,磨磨蹭蹭窝在怀里,语气轻快:“爷殚精竭虑这么些天,总算可以歇心了。”
薛严摩挲江浔脸颊,如今天下定,公府兴,仕途顺,又有美人在侧,甚为快意。他解衣拂了床帐铜勾,声音低哑:“还有一桩人生喜事,急待爷体验个中滋味。”
江浔心知薛严在暗指什么,嗔怪一声,不再言语。
薛严见状,更是意动,他伸手解了江浔绫锦中衣,只觉触手绵软,贴面相交,山峦重合,将怀中那匹上好丝缎来回轻抚,菱格窗外雀鸟啼飞,屋内粉面含春、今宵良渡。
安神香饵已燃成灰烬,两人合枕而眠。
醒来后,江浔身上香汗淋漓,粘腻腻的不舒服。她略动了动身,便拖了绿绸绣花鞋,下地自行沐浴。
薛严随即清醒,笑道:“你怎还要亲自整理,左右丫鬟备了水,以后沐浴要她们伺候便是。”
江浔蹙眉,扭头对上薛严,却又温和笑道:“这种事怎好让小丫鬟帮忙,我实在是适应不来。”薛严让人伺候惯了,她可不想让旁人看到这乱状。
薛严不解道:“你是主子,自然要丫鬟伺候,否则让他们一味躲懒,主子体面何在。”
江浔不欲在此事计较,敷衍道:“爷说的是。”
薛严连日殚精竭虑,回府后又闹了一场,难免倦怠。他闭目养神,随口道:“左右明年开春纳你入府,你总要习以为常的。”
听罢这话,江浔动作一顿,薛严说过娶了妻才要置办纳妾文书的。她试探道:“可是那时候主母便要进门?”
薛严直起身,眼见江浔玉颜映春,秋水剪瞳,唇不点而丹,似涂抹了口脂。棱角尖刺尽去,如碧山远黛,林间飞花。他柔情四起,笑道:“正是。方才所言便是让你放心,该给的名分总归与你。”
江浔勉力挤出笑容:“爷对我如此厚待,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江浔面色和缓,可如何能瞒过在朝堂浸淫多年的薛严。
他察言观色,安抚道:“陈家小姐宽和大度,知书达理,必能容你,且放心便是。”
江浔一怔,原来这些日子做戏真将薛严欺瞒过去,方才失态,他竟以为自己在担心往后内宅生活。
陈家小姐是谁,为人如何,江浔毫不在意。她叹道:“我素来闲散惯了,做不来官邸内院这许多繁琐规矩。将来既要按礼节伺候爷,又要低眉顺眼侍奉主母,想来总是要犯错被人笑话的。这样想来,做个妾又和我现在有什么区别?”
此话虽是故意说出,却也是江浔真话。以前沈府二太太虽得老爷喜爱,但每日晨昏定省,请安陪笑,又事事需要看老爷和大太太的脸色,嘴上说是主子,可也不比她们这些得脸丫鬟好过几分,顶多是绫罗绸缎、金玉首饰多些罢了。
薛严笑意渐收,脸色变沉,盯了江浔片刻,冷声说道:“女子以夫为纲,妾要遵奉主母。此等常理本以为你已懂得,却不成想你这孤拐性子丝毫没改。”
江浔泣道:“爷之前从不管教,怎么如今处处约束,看不过眼?”
薛严并没有半分哄逗江浔之意,语气沉沉:“如今情况不同。”既然将来是都督府的人,即便是妾,也不能有失体面。
眼看这些日子一味纵容爱宠朔月,又让她无法无天,心中气怒。他面色未变,眼眸却如一团乌墨,直直盯视江浔,一面寻思该如何改正她这古怪心性。
僵持片刻,江浔衣袖一甩,似丧气般猛然垂头,声音细若未闻:“我便是知道,爷开春迎了主母,就逐渐要把我抛在脑后了。”
薛严一听这话,立即明白症结所在,原来是朔月这丫头吃醋了。一旦女子开始为男子争风吃醋,那便是真正将身边人放在心上了。念及这里,他先前的不满瞬间消散,重又泛起柔情,揽了江浔说道:“这是哪年酿的醋,味道如此酸涩。”
江浔眼含清露,低声道:“爷还调笑于我。”
此刻有人在外敲门,薛严立即正坐,命人进来。
待丫鬟摆齐青花碗碟,薛严亲自给江浔夹了一筷,笑道:“快些吃罢,喝了醋,胃里该泛酸了。”
薛严既给了台阶,江浔自然欣然接应。席间两人又你侬我侬,一派和谐。
待第二日薛严入宫觐见皇上,江浔将包裹都有条不紊地收拾利落,一切整装待发。
昨夜故作女子吃醋,不过是进一步迷惑薛严。他以为自己上了心,便更会放松警惕。上任沿途,寻机而动,行事会更加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