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仿佛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那般用力交缠,陈宏的舌尖被她带着走,仿佛海上的一支小船,无力逃脱又甘之如饴。过去几年的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在陈宏的脑子里闪过,口中满满都是苦涩。
直到火车最后的鸣笛声响起,两人同时睁开眼,才发现:
彼此都已泪流满面。
“你一定要给我写信啊!”叶与欢趴在门边喊道。
“一定!我等你回来!”陈宏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跟在火车后方跑过整条候车站台,挥手告别。
目送着火车越开越远,消失在视野里,陈宏吸了下鼻子,慢慢往家里走。
衣袖湿哒哒的,冰冷地贴在手臂上,被风一吹,又痒又难受。兜里的纸巾完全不够擦脸上的鼻涕眼泪,一下就用完了。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推开家门,无视母父的诧异与问询,一头扎进厕所里。
褪去黏糊的衣服,他站在浴室喷头下,让冷水从上到下覆盖自己整个身躯。
洗澡的水声里,肆无忌惮的哭嚎和眼泪没有人听见。
没过多久,因为忙着为毕业以后的生活做准备,加上不愿意睹物思人,陈宏卖掉了手里的吉他。但是他还是保留着一有灵感就记录下来的习惯,再抽时间将细碎的灵感改写成歌词。
到了1979年,高考复原的第二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遍大地,对地处北方的岚城的人们来说,整个世界都变了。
陈宏努力复习,考上了岚城附近的一所普通大学,各种各样新鲜的事物和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们占据了他全部的生活,但是他依旧挤出时间给叶与欢写信。写废的草稿越积越多,逐渐变成厚厚一沓,最下面的稿纸的四角已经发黄。
而他寄出去的信和誊抄整齐的词曲副本,已经用掉好几大张邮票,连岚城邮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了。
他等啊等,从秋天等到春天,一直没有等来回信。
后来,他听说叶与欢家里那个不成器的舅舅,要把房子卖了还债,便努力说服手有余钱的父母,将那间原本属于叶与欢一家三口的房子买了下来。
住进她以前的家里,睡在她呆过的房间,这算不算是完成诺言?
他会等她回来,守着她的家,哪都不去。
年少时的欢喜来源于朝夕相伴,即使掺着生活砸下的辛酸苦痛,依旧甜蜜快乐。只是再深的感情,经过时间的消磨,也很难始终如一。
等着等着,他都等到叶与欢靠着一张名为《浮沉》的专辑一炮而红,却还是什么也没收到。
那时他还在读大三,非常普通的一天,突然发现叶与欢的脸贴在音响店玻璃窗最好的位置上。
店员见他愣在原地,上前招呼道:“这是去年刚刚得了全国比赛冠军的叶与欢女士!她唱歌好听得很,在这家店里能排前三!”
“小兄弟你要不要?我这还有几张,本来打算留着自己用的······”
陈宏打断了他的话,“我都要了。赠品是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陈宏将省下的生活费投入到购买叶与欢的专辑和周边上,只要有她出现的节目和比赛都一期不落地追看。
大学学校在食堂里放置了电视,如果正好放到她出现的场面,他一顿饭能吃一两个小时。
旁人都笑他追星昏了头,陈宏也泰然自若。
作为大学生,回岚城以后他顺理成章地考上编制单位,小日子过得平淡而无聊,但是心里有光,也觉得自己能忍受眼前看起来一望到底的生活。有一天,上司问他需不需要介绍对象,陈宏当时沉思良久,不好意思拒绝,顺应着对方的意思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