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本不过他无意从书斋里捡来看的,随手放在了书案,写信时不知该如何说起,便信手将话本写了进去。小姑娘怕是看不得那些情情爱爱,容易感情伤怀。他想了想,从书架取下一本书,顺着小姑娘的话来写:“倒是吴某不对,叫太子那位负心人惹了姑娘不快。不若姑娘看看这本,算是吴某将功赎罪。”连带着信一并交给花媒婆。暗戳戳观察自家少爷的林管家倒是惊讶,少爷竟将珍藏着的话本子都送了出去。殷呖呖就收到鬼怪志趣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意思极了。一来二去,两人书信往来有三四回了,也转眼到了四月末。熊叔这一日扯着嗓子,兴冲冲地对殷呖呖道:“小姐,大当家的明天就回来了。”殷呖呖正在练字,听着话,腾地从座椅站起来,笔杆子都飞了出去,“我爹要回来了?”“是啊。”熊叔笑呵呵地说完,搓了搓大掌,小声地试探问道:“小姐,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回花媒婆给你介绍的是谁呀?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人影都没见着就算了,却叫自家小姐如今练字比练剑勤快,他都怀疑是不是那小子寄来的信里有什么迷魂汤。“叔你别问了。”殷呖呖挠挠头,“我自个儿心里有数。”易宅中,易鹤安正执笔想写些什么,林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少爷,老爷和夫人要回来了。”易鹤安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有一肚子话想问的林管家:“……”气晕了先生殷老爹回来的时候,殷呖呖还在学堂,课休学堂里倒了一半。昨晚熬夜看话本子的殷呖呖也没有幸免,她半醒不醒地抬起眼帘,瞧见学堂剩下未倒的一半,乌泱泱地凑在她前头。时不时发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吵死了。”她陡然站起身一拍桌子,前面的人吓得如鸦雀散开。殷呖呖方才瞧见原来他们凑在一起在看话本子,顿时眼睛一亮,出手如雷霆万钧,待众人反应过来,书本子已落在殷呖呖手里。殷呖呖亮着眼睛翻开起书。咿,此书竟页页都插着画。然而等她看清图里绘的两小人交叠的画面,哪里是她想看的话本,分明是一男一女酱酱酿酿的图册!脸蓦地红了半边天,“你们!”她唰地就将书丢了出去,哗啦啦的纸页声飞舞间,响起一声声惨叫。可忽然学堂里的气氛如凝霜沉下,诡异的安静,针落可闻。被殷呖呖丢出去的书正正巧巧地砸在了进来的人脸上。学堂里又是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殷呖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她的脊椎尾直窜如天灵盖,浑身打了个冷颤,磕磕巴巴地道:“先……先生……”先生在看清书本画的图样,面色一阵通红,白花花地胡子抖了半天,什么君子正气什么有辱斯文一堆堆的往嘴外蹦,手里握着的戒尺都不停地颤着。眼看先生要气背过去,殷呖呖纵身一闪,急忙出手将先生扶住。“你们真是要气死老朽!”被殷呖呖搀扶住的先生拿戒尺狠狠地抽打起桌案。一众人只觉得那戒尺像抽打在自己身上似的,每发出一声巨响,他们就缩缩脖子抖三抖。不怪先生如此生气,换做以往倒是小惩大诫一番就了事,可如今学堂里还有位女弟子,这群小子怎敢如此放肆无规矩!先生怒火攻心,而后猛烈的咳嗽起来,殷呖呖眼看先生咳得愈发厉害,感觉不妙起来。“师娘!师娘!快来看看先生!”最后先生是被众人搀着离开学堂的,今日学堂便早早的下学了。那些围看图册的弟子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埋着头低着脸,哪怕稍有行人探究地看来,他们都会羞耻的脸红难堪。在学堂里看那等书册将先生气倒,传出去实在有辱读书人的气节与名声。今日下学的早,也正好可回去早些见到殷老爹的殷呖呖却并没有朝殷家镖局走,而是走了相反方向。松鹤斋。红鲤镇一家百年的老书斋,最近沉迷话本子的殷呖呖在看了“吴公子”送来的鬼怪志趣话本后,再不能满足于熊叔搜来的那些话本。肤浅,庸俗。竟是什么书生与千金小姐的爱情故事,甚至还有的话本将什么山野女妖都编出来了。不外乎最后书生都金榜题名,要么得迎娶公主,要么又娶了别的美人。所以殷呖呖决定自己搜索精神食粮。松鹤斋掌柜是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摇椅里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捧着书,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看见殷呖呖进来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