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收回拳头,项谨却纹丝未动,片刻的寂静后,人群中率先有人叫了一声“好”,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大汉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项谨,满眼的不可思议,傻站了半天,最后还是在众人的催促下丢出一吊钱,失了魂儿似的急遽离开。项谨把钱随手抛给项小满,对着人群一阵拱手致谢后,忙拉着项小满快步离开。“师父,您怎么样?是受伤了吗?”项小满见项谨脚下匆匆,不免有些担忧。项谨却是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就凭那种货色也想伤了我?”“那您走这么快干嘛?”“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动手?”项谨反问了一句,看徒弟不明白又继续解释,“那汉子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你打不退他,围观的人就会觉得咱没啥本事,想要再卖艺也就没可能了,你打退了他,他折了面子,难保不会变本加厉的找麻烦。”“可您不也让他丢了面子吗?那他就不会找麻烦了?”师徒俩用那吊钱买了两笼包子,躲在一个还算隐蔽的墙角下狼吞虎咽。“人心很奇怪,他打不退我,别人会觉得我厉害,因为我老了,你若打退了他,别人只会觉得他没用,因为你还小,其实不论怎样,都有可能让他借机发难,但打人和挨打可不一样,咱们初来乍到,不知人家的底细,就算真被找麻烦,也不能让人挑出一点找麻烦的借口。”一笼包子被项小满风卷残云般吃了干净,项谨将自己的那份递了过去。“小满,你要记住,不论何时遇上麻烦,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就要尽可能的让自己处在占理的一方,那样一来,不相干的人看见了也可能帮忙说上两句。”项小满看着递来的包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个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又推回去。“师父,那人虽然长的壮,可真要找麻烦,只怕再来十个也不是您的对手吧,您为啥还要这么谨慎?”“哼,你懂什么。”项谨把一整个包子扔进嘴里,又把其余的塞到项小满怀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该强横的时候自然要强横,有时候示人以弱能免掉不少麻烦,何乐不为呢。”“项公妙论,令人醍醐灌顶!”项谨正在给徒弟作着战后总结,却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项小满望向声音的来源,见是一个手执折扇,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不免有些狐疑,指着项谨问他:“你,你是在叫他?”男子淡然一笑,让人如沐春风。项小满顿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是躺进了桃子堆里浑身刺挠,不着痕迹的向一边挪了几步,刻意与项谨拉开一段距离。“浑小子,你干嘛?”项小满打了个激灵,略显尴尬的笑道:“师父,我一直在想,您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是人丑脾气怪,可架不住本事大呀,怎么就没讨媳妇呢,今天算是明白了。”项谨牙根打颤:“你,你明白什么?”“他呀。”项小满指着那男子,“这还不明显吗,他都叫你相公了,嘿嘿,原来师父你……”“你给老子滚!”男子站在原地,始终保持着微笑,似乎眼前这场父慈子孝,应该是师慈子孝的画面与自己毫无关系,瞥了眼师徒俩原来待着的地儿,见那里还躺着一个油纸包,默默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包子便吃了起来。“师父,别打了。”“项小满,老子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师父呀,您待会儿再打,那人偷吃我的包子呢!”项小满本来还在护着屁股转圈乱跑,此时见包子被人吃了,哪里还顾的上项谨那雨点般的拳脚,大呼小叫着向男子冲了过去。男子看师徒俩停了手,立刻起身走到项谨身前拱手施礼:“项公安好!”“嗯,好。”项谨揍徒弟揍得有些气喘,却仍不忘装模作样的捋了下胡须,上下打量了男子好一会儿,“良平小子,几年不见,你怎么连样子都没变,还是那么……那么……”男子微微一笑:“呵呵,还请项公指教。”“指教个屁。”项谨冷哼一声,“你现在好歹也是商贾之家,即使没沾染上那些铜臭味,但也不要像个书生似的,整日文绉绉的!”男子依旧温文尔雅:“项公教训的是。”“唉,算了算了,跟你爹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项谨轻叹一声,顿了片刻又指着项小满骂道,“浑小子,你在那傻站着干嘛?”男子随着项谨的指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项小满正握着个空油纸包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由,慌忙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过去:“这是小满吧,都长这么大了,为兄刚才贪嘴,吃了你几个包子,这是包子钱。”项小满接过荷包一看,立时换了一副面孔,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一边把荷包塞进怀里,一边谄媚的笑道:“公子客气了,几个包子算什么,您还吃不,要不我再去买几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刚说完,又立刻反应过来:“你认识我?”男子爽朗一笑,顺手打开折扇:“自然是认识的。”项小满挠了挠头,向师父投去疑惑的目光。“这个待会儿再说。”项谨同样微微一笑,又对男子说道,“先带我们去见你父亲吧,晌午去你家,可是被护院乱棍轰出来了!”“那宅子几日前刚卖了,还没来得及告知项公,是我们父子考虑不周了!”男子语调依旧温和,只是目光中一瞬即逝的杀意,与这声音极不相符。“嗯,原来是这样,那就走吧。”“项公请。”男子走路带风潇洒至极,身后跟着一老一少蓬头垢面,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富家哥儿,刚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两个仆人一般。项小满捂着胸前的荷包,里面叮叮乱响,足有二十多两银子,自打收了这些钱,他的目光就从没离开过那个男子。“师父,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对您这么恭敬?”“他啊?他叫赫连良平,许多年前家里遇了难,是我恰巧遇见救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哦。”项小满应了一声,心想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不然自己怎么一点儿印象没有呢,救命之恩啊,怪不得会对师父这么恭敬,赫连?这个姓可不常见。他兀自想着,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城北的一个偏僻胡同,赫连良平将师徒俩领进一座宅院。三进的院子,虽比不得一开始看到的那座气派,却也绝非一般平民百姓住的起的。项小满跟在后面东张西望,他上一次看到这种院子,还是天中县钱员外家,只是那时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了。赫连良平引二人进了内院,刚一进去,就见有三十多口人在那里候着,看到项谨的一瞬间,齐齐躬身施礼大声问好。项小满泥娃娃一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何况还是对着自己的师父,在他眼里师父就是一个邋遢老头儿,而且还是那种对自己很抠门的邋遢老头,虽然懂点医术有些武艺,可绝不至于被人这么捧着。项小满又惊又疑,项谨却是挺立在众人面前,捋着胡须镇定的受了那一拜。“项公,这些年您受苦了!”一应礼节过后,为首的中年男人遣散了众人,领着一个美妇和一个小姑娘上前与项谨嘘寒问暖,同时打量着项小满,“这位就是小满少爷吧!”“啊!?”项小满冷不禁抖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这称呼可是他万万预料不到的。项谨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泥土堆里长起来的孩子,叫什么少爷,喊他小满就行了。”:()大召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