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郁桃的到来,郑家也是许久未曾将人凑的这般齐,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大舅郑阳平与郁桃的母亲肖似,但许是人到中年,性子也变得儒雅,见到她送了一套文房墨宝。二舅郑阳修是生性豁达之人,给郁桃的见面礼就是自己写的两副字,还没忘了嘱咐着:“我的字画现在精益不少,裱装起来那也是一副名家大作。”二婶母嫌他丢人,摘了腕上的镯子给郁桃戴上,“别理你舅舅,见着小辈也没个正形,婶母这个镯子水色虽然不是一等的一的好,但颜色正适合你们小姑娘戴。”郁桃笑着,大大方方谢过张氏,才去偏厅见表哥和弟弟。小辈凑在一堆,郁桃撩开帘子进去,就看见一个瘦高少年背对门口站着,听见门口的响声转过头,那张脸和她六分相似,长得唇红齿白,白净的像个姑娘似的,违和的揣着一副公鸭嗓朝郁桃奔来。“阿姐!”郁桃抬头,意识到从前在她拳头下生存的臭小子如今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了。“我比你高了。”郁嶔龄挠挠头,看了一圈,“阿姐,现在好像你是我们这里最矮的欸”郁桃整个人僵在原地,抬头跟着望了一圈,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这个身量在郑家站着竟然是最矮的,从前还有郁嶔龄垫底儿,如今她却看谁都要仰视。“闭嘴!”郁桃一把按住他往自己头上比划的手,恶狠狠道:“手可断,血可流,再把你的脏手往我头上招呼,别怪我翻脸无情!”郁嶔龄无辜的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阿姐,一副炸开的模样,将手收了回来。“阿姐。”他想了想,想起那头三个表哥里头还有她的旧恩怨,不得不压低声音提醒:“镛表哥从麓山书院回来,就在翰林任上。”说起郑镛与郁桃,将近五六年没见,前些年郑镛师拜清南居士门下,在麓山书院苦读五年载,今年春闱才回京中赴考,前些时候母亲才说他考得不错,这会儿就安排在翰林供职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郁桃瞟眼过去,三个表哥里,除了郑镛其余并不大熟悉。二舅两子中郑祺瑞和郑祺苍差距仅三岁,都是温润随和的人,郁桃与他们一一见过礼,站在两人身后的郑镛才出声打了招呼:“表妹。”终究是各自长大后,彼此生疏,郑镛虽然不像郁桃给郑氏描述的那般黑瘦,但比之小时候,模样还是普通许多。郁桃多看了他两眼,才回礼道:“表哥。”郑镛看着面前姿色动人的小姑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说是后悔,肯定是有。虽然原本童言无忌,他哭着闹着让大人把口头上的婚约改成郁苒,可终究让郁桃难堪。如今看她的神色自然,面对他时语气平淡普通和郑祺瑞与郑祺苍问好时别无二致,郑镛却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郁桃没有注意郑镛的神色,只是简单问过两句衙门任上的情况,便很快掠过他,转头和郁嶔龄说笑。郁嶔龄入学监丙班第二年,今年年末就要升到乙等。历年学监京考者无数,哪怕是推举上去的名额,也需同等京考,择优而录。“那等春节时候,岂不是回不了平阳?”“估摸着是。”郁嶔龄心情挺低落,垂着脑袋道:“我都许久没有见过母亲,家中发生这么多事情,也是后来事情过后才知道,若是我和表哥一样的年纪,也不至于白白看你被欺负。”郁桃看着少年因还未张开,仍旧单薄的肩胛,不忍心打击他‘你在也没什么用’,轻声安慰道:“没什么关系,段岐生并非什么良人,他母亲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要是真嫁过去,才是我命中带劫。”郑瑛瑶在旁边‘啧’了一声,拍上郁嶔龄的肩膀,“丧什么气啊?我刚才听见二哥说学监不是为鼓励学生奋发,特意找了甲等头二十的到学监讲课?”“对啊”郁嶔龄愣忡点点头,下午先生与他们是说了这么回事。郑瑛瑶摇摇头,张嘴想腹诽这姐弟二人没一个脑袋开窍的,抬头看见往偏厅挪步的各位长辈,还是忍住了,轻声且耐心道:“你想想,皇榜前十的那些个青年才俊里,哪个不是前途一片光明的?从出身门第到人品长相,随随便便拎出来配你姐姐那也是绰绰有余。”什么叫配她绰绰有余!?郁桃鼓起双眼朝郑瑛瑶瞪去,却听见郁嶔龄语带欣喜道:“还是表姐聪慧,下午我听见同门正说起,闫韩侯府世子正是头甲等第一,正巧回了京城,不定要来给我们讲课。”“?!”郁桃耳朵一下立起来,抓住他问:“你再说一遍?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