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时本是两架马车,韩祎的马车轱辘尚且装好,还不能坐人,遣人回去多驾来一辆难免惊动旁人。郁桃想了想,委屈自己和丫鬟挤在一起。不巧的是,将在角门的影壁落车,抬头碰见郑氏从郁嶔龄的院子那头过来。这架马车本是仆从的仪制,郁桃跳下来,郑氏皱着眉立在廊下,“胡闹,你出门去的马车呢?”郁桃不惧她,郁哲宏在呢,郑氏心里高兴着,发发脾气也只是表面上。“我将马车借给旁人了。”“你借给谁了?”郑氏纳闷,她养的姑娘可没这么好心肠。郁桃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凑近她,轻声道:“阿娘猜猜。”“锦菱?”“不是”郁桃挽着郑氏摇摇头,笑容狡黠:“闫韩侯府世子。”郑氏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抬指戳上郁桃的脑袋,咬牙道:“但凡你个小祖宗清醒点,也不至于被那个没皮没脸的抢了夫婿。”郁桃抱着脑袋被戳懵了。郑氏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边走边道:“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现在的小姑娘家要求太高了些,也不省省看自己是什么料子。”郁桃:“”我长得太丑是吗?那我走?作者有话说:白家府邸的宅子本是前朝忠臣白启良的居所,□□大赦之际,这位前朝忠臣自刎在府上,追随而去的亦有妻女仆从。韩祎住在这儿,郁桃挺意外。白家虽打扫的颇为干净,但终年紧闭,平阳城胆色再大的人也不敢住进这里面,当初也是死了七七四十九口人的,忠良不成凶,但是大部分人都是避讳着,就怕沾染上什么东西。郁桃起早就关心着韩祎的马车修的怎么样,翘楚喊甘驴儿出去监工,约莫午时来回话,说已经修好了,还架着在路上跑了两圈,确实是没有问题。不过郁桃极纳闷,撞见世子两回,都是马车出了问题,便问甘驴儿:“这马车不结实吗?是何缘故车轱辘容易脱落呢?”甘驴儿跟着修车师傅学了一早上,能说个七七八八,“这架马车工艺极好,车轱辘脱落要么上头东西脱落,不过脱落几率极小,这是要长年累月使用或受重力撞击,修车师傅说,马车磨损不大,多半是因人为而致,”郁桃咬着手里的杏子没松口。韩祎该不会是的得罪谁了吧,听说这些勋爵世家,兄弟反目成仇,互相暗杀,争权夺利。她默默的打了个冷战,感觉世子夫人似乎也是个极危险的位置。康棣街离郁府稍远,平阳城南北相对。郁桃担心空跑一趟,吩咐甘驴儿先去探探,世子是否归府。一来一回两趟,等甘驴儿从白府探完消息回来,已经是落日西斜时候,郁桃仰在榻上听拾已念账本。翘楚传话进来:“甘驴儿去白府打探,说主人家估摸这个时候归家,姑娘现下过去,正赶得上。”“走,重新给我梳妆。”郁桃翻身起来,来不及趿拉上鞋子,便站在妆梳台子前,挑了一顶珍珠攒丝花冠,让拾已梳完头给她戴上。她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的漂亮又随意,翘楚特意在她腰间挂了镂花的香球,清甜的果子香。郁桃伸手拨了拨,尚不及问是什么香料,外头甘驴儿已经来通报,说两架马车备好,正在西角门外的巷子候着。云海间落日隐定无限,霞光一览无余的铺陈在橘橙色的天幕上。旧白家府邸牌匾还在,巷道挨着白墙角生了整条儿的聚八仙,四月初头八片白花围成一圈衬在青瓦檐边。甘驴儿前去叩门,不多时门开半面,一张白胡子白眉须的头探出来,看了看门前的马车,笑意盈盈道:“阁下是?”甘驴儿呵呵腰拱手回:“劳烦老先生,昨日小主子外出,碰巧遇见贵府大人车轱辘坏了,这不小主子将马车借给大人,顺带着修好了马车特来归还。”“噢。”白胡子老头看了看那家马车,果然是自家府上的,急忙开了门,“来请客人里面坐先喝喝茶,咱们大人稍会儿就回来。”甘驴儿原本觉着时候不早,姑娘上门不方便,回头想听郁桃示下,谁知道转头一看,她已经扶着翘楚和拾已的手下了马车,拾阶而上。郁桃戴着幕篱,隔着层纱眼睛滴溜溜的四处张望。白胡子瞧见她愣了愣,他没料到世子到平阳城首位上门的朋友竟然是位女客,忙颤巍巍的扯了身后挂着一柄暗剑的小厮,小声道:“让后面备上花茶和点心。”他在前头领路,一面走一面嘟嘟囔囔:“来的还是个女娃娃。”郁桃跨进白府,好奇胜过害怕,四处多是葱葱绿绿的竹子和矮扎丛的含笑梅,出乎意料的清净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