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想饱饱吃一顿,一觉睡到天亮。持续的安宁也不过郁桃归府的前几天,很快,门房转交到外院管事手中的请函,就送了进来。平阳城一众小姐安排了赏花宴,特意来请大小姐。郁桃十分明白,郁段两家的事弯弯绕绕,没人想知道真相,赏花宴上赏花的心思没几个,都是想看她笑话的。她丢着帖子没回,直到太阳落山,才在请函上画了两笔,让丫鬟递出去。“小姐你真去啊?”翘楚担忧道:“这主宴的罗家那几个,可都是平日跟二小姐相熟的。”“没事。”郁桃浑身轻松,心情愉快,“自取其辱的又不是我。”郁桃穿了郑氏送来的新衣裳,烟霞色的裙衫,银线缠花,在她身上就像初升的云霞。发髻上簪了许多珍珠,星星似的点了满头,格外清丽的打扮。翘楚和拾已将郁桃搀进车内,一路出了大兴街,过了狮子桥,上了官道,行上两炷香,才到罗府郊外的庄子上。这个时节无非就是桃李春杏,罗家种了近千株的桃树,正是开花的时候。庄子挨着村庄,住在偏郊的百姓聚在此处,开了少许商铺。一如从前郁桃在市集上闲逛,她下了马车没进庄子,反而想去小摊儿铺子上买几样好玩的。如今出了府,身边只有丫鬟婆子,没人管的住她,说起来还要多谢罗家几位。于是郁桃吊着翘楚给她的荷包,站在冷粘子的摊位前,吃了一串又一串,根本挪不动脚步。“诶唷”翘楚拿胳膊怼了怼,小声道:“姑娘,端着点。”郁桃不听劝,反而转身把拾已和翘楚撑在手中的伞往下坠了坠,这下上半身全部被挡住,只留了半幅裙尾在后边。现在没人认得出站在摊子前吃东西的人是谁了。等她吃饱,后撤两步正欲付钱离开时,空位挪上来两个人,郁桃下意识用余光瞟了瞟,两个姑娘。正是罗家那两位,矮个儿穿碧青裙子的叫罗琦悠,高点穿安紫色的叫罗琦素。“郁桃是不是不敢来啊?”罗琦悠拿着木签子说话:“昨日不还回了请函,说什么今日一定会到。”罗琦素笑了声,话带嘲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张狂的很,现在哪里还敢出来?不丢脸死了,我是她早就不敢在平阳城呆了。”“欸、诶诶”罗琦悠压低嗓子,“真是阿苒吃死了段公子,让段家悔婚啊?我那时候还以为她只是说说,听到消息我都是又惊又怕。”“别在外头说这个。”罗琦素还挺谨慎,“要说还是郁桃自己没用,连未婚夫婿都留不住,我听阿苒说,郁桃现在还在纠缠段公子,连名声都不顾。”郁桃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她什么时候纠缠段岐生了?罗琦素小嘴叭叭叭没完,后头越说越离谱,什么她怀胎,宁愿给段岐生做妾,肚子里估计都有三个月了。郁桃捏了捏拳头,收了丫鬟手里的伞,站在那两人背后。“你们是在说我吗?”她歪着头出声,看见两人身子突然一抖,僵直的转过头,眼睛倏的瞪大,表情如同撞了鬼。她们完全没料到,郁桃会在后边,也完全不知道,刚才那一番话,郁桃听了多少进去。郁桃微微笑着,“你说的对,我确实长得不错。”“但是,谁说我身子出了毛病?”她往前凑了凑,近的能看见两人颤抖的瞳仁儿。郁桃抬起左右手将两人的头一把往下按,然后摆摆腰示意:“看到没,是你们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细腰。”“还说我嫁不出去?”她松开手,不顾罗氏姐妹脸上恐惧的神色,小声道:“闫韩侯府知道吗?”“记着下回碰见,叫我世子夫人。”罗氏姐妹额上全是汗水,两人呆愣愣的,郁桃拍了拍她们肩膀,“姑娘家要学好,不要成天茅房里打灯笼,找死。”说完,她抬头对伙计道:“账给我算在这两个人身上。”然后她拍拍沾味儿的袖口,转身离去。郁桃走后许久,罗氏姐妹终于回过魂,她们不是害怕她,只是习惯性害怕被打。两人面色惨白,想起刚才郁桃说的话。罗琦悠咬着牙道:“就她还配得上闫韩侯府世子?”罗琦素面色如簧:“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怎么还有一张脸。”郁桃走的潇洒快意,她刚才也只是为图一时舒坦,想也没想张嘴就胡扯。不过,有时候机缘天定。她看着远处挨着桃林的靶场,男子一身劲装,临风而立,修长有力的手臂拉卡弓弦,三支箭羽飞驰而去,扎入百步之外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