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归远面露难色,道:“禀陛下,邕州官员冒雪救灾,伤亡惨重臣”
“所以寡人的刺史便弃州而逃?”魏煦昭眸光似剑,语调如冰。
“不!”祁归远剖白道:“臣已然将城中百姓转移至最近的笠城,笠城人口少,又多为戍边将领家眷,粮草充足,坚持至年关不是问题!但明年”
“求陛下借粮朔北!朔北苦寒,将士们屯田边疆,一年一收,也不过堪堪供给三州百姓,如何挺得过明年?”赵醒此时出列附和。
魏煦昭眯起了眼,“寡人已然开了祭坛,倘若天不助寡人,那该当如何?许卿,你统管户部,且说说。”
许望涔出自南厉世家,如今官至尚书,“户部年年拨粮朔北,都是看在边疆战士日夜戍守,只多不少,今年并非丰年,明年尚不可知,如若眼下拨粮,臣恐怕要开内帑。”
说到要开内帑,堂下议论纷纷,此事非同小可。
魏煦昭撚须不语,似在思忖。
“陛下!兵戈未歇,北方草原狼子野心,若非此番大雪,恐怕早已南下劫掠!可雪总有融化的一日,保住了百姓,便保不住将士们,如何应战?”祁归远愤懑道。
“邕州与伊氏接壤,近五年来骚乱不断,粮草年年输送,倘若此时丢了邕州岂非是丢了朔北?”谢闻枝插话道,扳倒赵醒和朔北世家,拉一个祁归远下马他岂会在乎?
赵醒眉头一皱,道:“陛下,州中尚存的将士与官员日夜坚守城防,无有怠慢!”
“当真?”魏煦昭反问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并不是那麽重要了。
“陛下,臣可证明!朔北赵家军队已然赶往邕州坚守城防,况且草原雪灾更为严峻,伊氏王又刚死不久,亲王们内斗不止,已然是自顾不暇了。”祁归远此时站出来解释道,他扫视一眼谢闻枝,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魏煦昭沉吟片刻,道:“城防还得加紧,加快粮草运输,让誊州总兵加强训练,朔北的三州五城先互相接济着,等粮草到了,自北向南统一派发。”
“是!”祁归远领了命,退回队列当中。
谢闻枝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见赵醒袖子里露出橙黄一角,便知他已然写好了奏折做足了弹劾自己的準备,二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风云诡谲。赵醒刚要向前迈上一步,谢闻枝便抢先躬身欲要开口。
“陛下,臣有事要禀。”
谢闻枝迟疑片刻,目光中皆是惊愕,只见江潜朗月清风地站在大殿中央,一开口便断了二人暗自酝酿的风波。
“丞相金口玉言,难得啊,今日是为何事上奏?”魏煦昭饶有兴趣地擡起了头。
江潜长身玉立,眉目间是一抹极为淡然的浅笑,“陛下多虑,只不过臣不为他事,只为今日贺喜陛下。”
“贺喜?何事值得丞相贺喜?”魏煦昭的眸中闪过兴趣的光芒,他的手肘撑在龙椅上,徐徐问道。
江潜上前一步,行了臣礼,“大齐受天神庇佑,臣向陛下贺喜!”
“哦?”魏煦昭缓步走下台阶,扶起江潜,“不会是因为寡人祭祀,这才受的天神庇佑吧?”
江潜虽与魏煦昭平齐,但依旧低下眸光,道:“是,也不全是。”
“臣不懂神仙之事,擅自主张代传碎云先生之语,请陛下赎罪,至于为何天神眷顾,其中原委还得由另一人向陛下道来,此人已恭候殿外。”江潜说着,臣子们便频频转头遥望,奈何宫门紧闭。
魏煦昭大笑道:“是何人?快请他进来!”
朱门轻啓,一红袍少年缓缓步入大殿,意气风发,毫不畏惧,他目不斜视只是自顾自走到了皇帝面前跪下。
“此为碎云先生爱徒,礼部尚书陆惟明之子,陆相宜。”
江潜话音落如平地惊雷,震惊大殿内的所有人。
谢闻枝全身颤抖着,“啪嗒”一声,连朝笏也拿不稳,掉在了地上,“陆相宜”他止不住得喃喃道,目光如炬,像是要将红袍少年盯出一个洞来。
陆相宜目光低垂,拜下身来,“参见陛下。”
“免礼,”魏煦昭极为关切地将陆相宜扶了起来,他的手拂过他的额发,颇为沉重道:“你爹是个青史留名的好官,只可惜罢了,好在你还活着,陆家也算是有人传承了。”
江潜注意到谢闻枝的失态并未当朝拆穿,反倒是赵醒极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替他捡起了朝笏扔在了他的怀中,轻声笑道:“谢大人,丢了朝笏就是丢了乌纱,整日待在死人堆里还磨不平你的性子?”
谢闻枝没有回应,恍若是丢了魂。
“草民给陛下贺喜。”陆相宜撑出一个微笑来,看向魏煦昭。
“喜从何来?”魏煦昭走回龙椅旁坐下,笑面依旧,却又尽显疏离。
陆相宜躬身行礼道:“祭祀大典时师父曾感异象,此番异象极其罕见,师父误以为是沖撞神佛,但回去后再次推演,观测天象,见祥云瑞彩,又推算出膺箓受图,皆为仙人庇佑陛下之兆。昨日师父夜观星系,裕都星光彩异,又聚与沧海方向,其中一星甚为明朗,光芒大盛,当晚便得仙人指引。”
“哦?那这麽说,祭祀大典上并未有人沖撞,倒是碎云先生算错了?”魏煦昭淡淡问道,表情晦暗不明。
“回陛下,确实如此。”陆相宜面无表情,只管陈述:“恰恰相反,祭祀大典之时师父突感乱象,是因仙人心系红尘,而那红梅便是扰乱仙人心绪之物,故而气息杂乱,误以为有人刻意沖撞。”
“敢问陆公子,为何是那红梅?臣府中有许多红梅,不知该如何回避?”说到红梅,赵醒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