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突然响起的碰撞声打断了苏允棠的回忆,她闻声望去,是宫人搬动床廊上的博山炉时不知机关,炉身是连在矮柜的,蛮力之下,失手将镂空的炉盖摔在了地上。
回忆起的温情,让眼前的狼狈显得越显刺耳,连苏允棠记忆中的新婚燕尔、缱绻旖旎都蒙上了一层怀疑的阴霾。
刘三宝当真是登基称帝、大权在握之后,才变得孤家寡人不容置喙的吗?
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寡恩凉薄,当初的亲密深情都只是迫于形势伏小做低,如今一朝得势,便迫不及待翻身清算?
博山炉盖弹了两下,正好滚落在了她的眼前,铜制的炉盖与金砖碰撞,发出清脆的漓漓轻响。
苏允棠眨眨眼,在这悦耳的声响中回神,都到这步了,她居然还在纠结曾经的情投意合是真是假,这也太可笑了。
她苏允棠,什么时候成了这样拿得起放不下的黏糊性子?
有这功夫,倒还不如好好打算打算,被废去中宫供养之后,她和去厄要怎么过好这个寒冬。
直到这时,苏允棠也才发现,不单是拔步床,只这么会儿功夫,盆中的银丝炭,箱里的孔雀裘,窗下的杂宝景……只差将糊窗的明纸都扒了,往日温暖和熙,端方典雅的椒房殿,已然变得一片狼藉,活似是刚刚被抄了家。
“心存大志”袁太监却还不满意,他摩拳擦掌的这空荡凌乱的椒房殿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去厄看守的两只楠木嵌百宝的小箱箧上,装模作样的告罪:“皇后娘娘恕罪,小人们也是奉命行事,早些收拾干净,免得耽搁您这儿的清静自省不是?”
不需苏允棠开口,早被气的不轻的去厄便已喝道:“这两只箱笼是娘娘进宫时从大将军府带来的,且轮不着你们动!”
大将军的三个字,即便如今仍有分量。
袁太监有些可惜的咂咂嘴,却还不罢手:“要这么说,旁的倒是收拾干净了,只剩一桩,去厄姑娘您……是不是也不能再留?”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刘景天只说了废去她皇后的服用廪给,却没提要降到什么程度。
皇后往下有
2、苏允棠()
三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这些品阶无论哪个也不至于一个贴身侍女都不能用,袁太监这话,显然是已经将她看作了庶从罪人。
苏允棠微微蹙了眉头,旁的就罢了,唯独去厄,是她身边最后的贴心人,主仆二人决计离不得。
去厄面色一变:“我是苏家婢,又不是宫娥!凭什么走?”
袁太监皮笑肉不笑:“上头可没说皇后还能留人伺候,这只怕不合规矩啊?”
苏允棠抬眸,第一次正视起这袁太监,片刻后,与他招了招手:“公公请近前来。”
袁太监闻言抬头,看见皇后娘娘正款款打开一只小些的楠木百宝箧,心下不禁一动。
这动作,这语气,怕不是皇后服软,为了留下贴身侍女,要拿出银钱来收买他?
从苏家搬来的箱笼,里头可都是苏大将军给女儿压箱底的嫁妆,该是多值钱的宝物!
想到这儿,袁太监的心口火热,规矩都顾不得,甚至干脆近前探了身子,打算好好看看木箧里都有什么,亲自挑上几件宝贝要出来。
这举动让苏允棠容色一冷,猛地抬腿,带着风声与闷响,重重落在了对方胸腹!
这一脚十足有力,袁太监本就粗壮,不防之下,脊背往后,竟当真如一只圆球般重重砸向了背后殿柱,磕得头破血流才停了下来。
皇后不是病了许久了?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袁太监晕头转向间,脑子里第一个泛起的竟是这样的嘀咕,慢了一步才察觉到胸口的闷疼,憋得他涨红了脸。
但这还未完,苏允棠见人爬起,又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抽东西的动作。
直到这时,袁太监才隔着血迹看见,皇后娘娘从木箧拿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宝物银钱,那擦一声抽出来的,分明是一把寒光闪闪的神兵短匕!
手持利刃的苏允棠的声音冷静:“你说,本宫若是将你手刃当场,这宫中上下,可有人会为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