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只是一个保护罩,一个透明的盾,就算是此时此刻,前后两辆护送的警卫装甲车,也是无形的依仗。闻卿瑶攥着手心,轻描淡写道:“我这脑子能装什么。”言慈勾了勾肩头的碎发,扯开橡皮筋,把头发都扎了上去。“装的都是傅队长吧?”“……”闻卿瑶神色黯然,嘴唇微微动了动,没说话,只盯着前方的座椅,默不作声。她既然选择了离开,那就是不想给傅丞砚再造成两难抉择的困扰,既然他昨天下午在训练场已经给出了答案,她就不会再强求。可能两个人,一开始相遇就是错误的。纵使她知道她起初只是他的一个任务,但是当初那种一眼万年的感觉,她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感觉,埋在心里就好了。闻卿瑶默了很久,缓缓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阿呆。”言慈:“阿呆?”闻卿瑶打开手机,翻出阿呆的照片给言慈看。“一只德牧。”“傅丞砚以前在武警特战部队的军犬。”“去年退役了,我养着,十岁了。”言慈拿过手机,放大看了几眼,不由喟叹:“我的天。”闻卿瑶抬眼,不解问道:“怎么了?”言慈摇了摇头,鄙夷地把手机塞回她手里,“你连前男友的狗都不放过。”闻卿瑶:“……”仔细想想,何止是狗呢。当初傅丞砚刚离开的时候,她逃课跑到海边栈道去等他,一个人在深夜偷偷摸摸跑去铁门平房守着,总觉得他会突然出现。但是时间久了,杳无音信,她也就不找了。直到大学毕业,她才摆脱了闻枫的监视,以旅游记者的名义到处寻他。结果,他根本就不在国内。闻卿瑶岔开话题,故作轻松地问道:“你呢?你就没有个什么前男友啊初恋的吗?”闻言,言慈眼神一凝,黯然道:“有个初恋,他是战地记者……”话还没说完,突然,大巴车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了下来。整车的人都从瞌睡中醒了过来,高度紧张地看着车外。随即,车外不远处传来“砰砰”不止的枪声。闻卿瑶心底遽然一惊,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无法言说的害怕袭遍全身,她下意识地转头去找傅丞砚,入眼却是警卫分队二支队的队长从装甲车上下来。前方是哨卡,不远处发生了利布斯坎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的冲突交火。不少情绪激昂的当地民众拥在街头,挡住了去路,提出了各种要求。嘈杂不绝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四肢也不受控制地发起搐。闻卿瑶浑身颤栗不已,她紧紧攀着前方的椅子,周围满是听不清的嗡嗡声,头也不敢抬。就在这时,又传来几声严厉的呵斥声,英语和当地语言交杂。下一秒,忽地几声枪响。整个车猛地晃动了一下,一车的人不约而同往前栽去。“嘶——”闻卿瑶额头磕在前面的座椅上,痛得她倒抽一口气。再抬起头来,就发现大巴车上冲上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当地人,举着武器示意着。一车的医生护士,俨然吓得不轻,但是毕竟都接受过专业训练,此刻都极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劲量配合好这些人。大巴车车身已经完全倾斜,前轮轮胎被打爆,而司机也在反政府军武装的枪口下,一动不敢动。也就是说,他们一整车的人,都被挟持了。那一瞬间,三年前的一幕忽然浮上眼前。那天夜里的挟持,四个小时的对峙,四个小时的僵持,四个小时的狙击时刻。闻卿瑶眼眶发红,眼神涣散地看着车内之景,看着这些人把定时器安装好,看着这些人要求谈话,看着这些人用他们的性命来进行要挟。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明明旭日东升,却无法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中照耀出一丝温度。“维和警卫呢?警卫呢?……”言慈紧紧抓着闻卿瑶的手,满眼惊惧地看着面前的人,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座椅里。闻卿瑶仓皇地往前看去,此时她的神经已经高度紧绷到极致,多一分就会彻底崩溃。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双方都僵持不下,当地的反政府武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人揪着一个军医抵在了车玻璃上,另外几个人下车喊了几句,不知道在说什么。这种没有和平的地方,根本没有生命的概念和权利的衡量。军医的头被狠狠用手肘砸了一下,一张脸痛得惨白。大巴车内外的人都愤怒了,然而人质在手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闹事的民众也人声鼎沸,要求谈判的声音早就盖过了心跳声和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