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摇了摇头,“哎哟,空好多年了。”“这户人家是做什么的您还记得吗?”“之前是一个女人住在这,潭州来的。儿子在南城当兵,那女人放心不下,把老家的房子给卖了,跟着来了。可惜没多久就去世了,脑溢血走的,两三年了。”闻卿瑶一听,神色渐渐黯淡下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她忖度了一下,又问道:“阿姨,这家人姓什么?”大妈说道:“姓傅,没爹,儿子随妈姓。”闻卿瑶咬了咬下唇,“谢谢。”她转身,一条小巷曲曲折折,走上了大路,梧桐树下,阳光早就斑驳,只在窸窣中留下淡淡的余温。闻卿瑶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偏离学校的方向,只剩下了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她又打车去了海边栈道。这个点了,一定能等到。果然刚刚停下车,就见一队迷彩服的兵哥哥负重跑过,往前是山路,往后是沙滩泥泞。她急急地冲过去,拦下来,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南城支队武警特战吗?”一个队员说道:“是。”闻卿瑶沉了口气,“认识傅丞砚吗?”闻言,打头的几个人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摇了摇头。闻卿瑶神色一黯,没再多言。“还有事吗?”闻卿瑶没说话,径直让开路,走到一边。队伍又整装出发,步伐稳健,一如男人之前每天在这雷打不动地绕圈跑。可能这就是她不懂的毅力吧。正恍恍惚惚看着队伍跑过,她倏地就注意到了队伍的尾巴。那个小小的身影,竖着的耳朵,漆黑的直背。“阿呆!——”闻卿瑶大喊了一声。听到声音,阿呆猛地回过头来,叫了两声。闻卿瑶跑过去,蹲下来抱住了阿呆,许久没见,阿呆也兴奋地不行,一个劲地摇尾巴。队伍又停了下来。闻卿瑶狠狠咬了咬嘴唇,又问了一遍,“不认识傅丞砚,那为什么阿呆会在这?”良久,队伍没人说话。闻卿瑶知道,傅丞砚肯定交代过,谁都不会说,她问不出来半个字,纵使阿呆这个活生生的证据杵在眼前,也没人会告诉她傅丞砚去了哪里。她摸了摸阿呆的头,“阿呆,姐姐以后每天都来这看你跑步好不好?”-天渐渐凉了,没有了夏季的炎热,没有了那种潮湃的悸动,也没有了想要见的人。临近凛冬,闻卿瑶应付完了上学期的课程,正准备放寒假,路婧忽然打来电话。“瑶瑶,我要出国了,我想见你一面。”见面地点约在了中学附近的一间下午茶店。小半年没见了,路婧也瘦了,面色有些蜡黄,看来这些日子也没有休息好。闻卿瑶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用小勺子搅着茶杯,金属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激不起两个人之间半点情绪的波澜。就这么沉默了很久,路婧缓缓道:“对不起。”闻卿瑶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你不应该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直接去自首。”路婧抿了抿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路婧点点头,“我不知道,仲槐什么都没和我说过,要不然警方也不会放过我了。”闻卿瑶把勺子一丢,“那你为什么帮仲槐逃跑,还把我推给他当人质?”憋了小半年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问出来了。如果不是路婧这一推,她本该安安稳稳地跑出去,没有后面被挟持,没有四个小时的对峙,没有那把对准她脑袋找机会的狙击|枪,更没有三天三夜的昏睡。这样,她还来得及问问傅丞砚,为什么要离开她。路婧红了红眼睛,手中的小甜点稀稀落落掉在盘子里,混着眼泪,晕在其中。“当时警察冲进来的时候我都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他跟我说他犯了事,让我先走,我不肯,就趁乱掩护他。”“他说他被抓了可能活不了,所以需要一个人质,这样就能活。我脑子一热,想着他应该不会伤害你,就推开你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告诉我,真的对不起……”路婧哭得很厉害,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我其实很无助。”闻卿瑶抬眼静静看着她,“你不是无助,你是无知。你跟他在一起五个月,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吗?你真信他是保安?”路婧怔了怔,一边抽泣一边反问道:“那傅丞砚呢?你不是也相信他是烟厂的保安吗?”“……”话音一落,随着“傅丞砚”三个字从路婧口中道出,那段本来藏在心里深处、难过的、心酸的、一幕幕、一篇篇,就这么又被揪扯出来摆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