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听乾隆这么问,幽幽叹气,“庶子也是子,庶女也是女。不说永瑢这孩子如何孝顺,单说他是万岁爷您的孩子,臣妾就应当把他与十二一般看待。”
乾隆冷笑,“是吗?”
这副态度惹怒了舒倩,沉着脸跟乾隆针锋相对,“是。皇上或许不信,但在臣妾心里,出继的儿子,也是儿子。如果臣妾死了,他还是要在臣妾灵前哭一场。就凭这一点,臣妾就要将他与十二一般看待。皇上,臣妾命里面,没有几个孩子。臣妾希望把您的孩子,当成臣妾亲生的。臣妾只是希望能看到他们高兴,看到他们不为琐事烦恼。臣妾不会因此而溺爱他们。您不用担心我的疼爱,会宠坏皇子皇女们。毕竟,我也很少见到他们。”
乾隆盯着皇后看了半天,舒倩不肯示弱,跟他对视。最终,乾隆笑了出来。“隔了这么多年,朕以为,你的棱角都磨平了。没想到,生起气来,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舒倩垂眸,“这一大把年纪,除了孩子们,已经没什么能让我发脾气了。”
乾隆听皇后这么说,脸色微沉,冷哼一声,“安置吧。”
舒倩叹气,上前给乾隆宽衣。换好衣服,伺候乾隆躺下,自己转身想去炕上。乾隆一把攫住舒倩手腕,“皇后,你在躲避朕?”
舒倩扭头,看一眼乾隆,笑笑,“皇上误会了。臣妾习惯一个睡,身边多个人怕睡不着。”
乾隆冷笑,“是吗?你我多年夫妻,你以为,朕会看不透你心里想什么?”
舒倩低头看手腕逐渐发红,抬手,照乾隆胳膊肘麻穴处轻轻一敲。
乾隆顿觉手臂酸麻,松开皇后。
舒倩双手相握,站在床前,笑问:“是吗?那请问皇上,臣妾在想什么呀?”
“你——”乾隆指着皇后发抖,“看来你是嫌景阳宫太热闹,想去佛堂呆着了?”
舒倩看乾隆一眼,语带惆怅,“曾经,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见到你。我心疼你,我爱护你,你的衣食住行,我事必躬亲。你冷了热了,我揪心不已。为了不影响你,我失去两个孩子,不敢痛哭;为了你平安,我不惜拼上皇后的桂冠。如今,你老了,我也老了。你身边,永远都不缺美人。而我,已经迟暮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求的。只希望能含饴弄孙,过一个平安祥和的晚年。你也说了,你我多年夫妻,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自己的老妻吗?”说完,扭头背对乾隆,“臣妾逾矩,还请万岁恕罪。臣妾这就去佛堂念经,为万岁祈福,为大清国祈福。”
“皇后——”乾隆心中懊恼,那拉氏,你个五六十的老婆子了,还是这么犟!服个软会死呀?
舒倩边走边抹泪,故意弄一个孤单憔悴的背影留给乾隆。哪知,还未出大殿,就听宫门外一阵敲门,一声急似一声,“万岁爷,不好了,阿哥所出事了。”
靡靡之音
景阳宫没有总管太监,吴书来带着小书子跑到宫门处,开了门问:“什么人,竟敢深夜敲门,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来人一看是吴书来,急忙打千,“吴公公,阿哥所出事了。令皇贵妃、庆贵妃都去了。请万岁爷赶紧过去吧。晚了要出人命呢。”
吴书来一看,这位不是延禧宫总管太监福喜吗。缓和脸色说:“万岁爷睡下了。你呀,怎么景阳宫都敢乱来。惊着圣驾,担当的起吗?”你以为,你主子还是当年那位宠冠六宫的令贵妃?
福喜赔笑,往吴书来手里塞银子,低声说:“哪儿呀,是十五阿哥托小的来的。您也知道,十五阿哥是令主子的心尖子。小的哪能不听呀。”
吴书来一听,是十五阿哥。算了,估计这会万岁爷已经被吵醒了,通报一声吧。
带福喜进来,小书子留在后头关门,顺便看福喜一眼,小心留意这个大太监举动。乾隆正跟皇后闹别扭,下不来台。听说阿哥所有事,借机吩咐皇后,“朕去看看。你先睡吧。”命吴书来入内更衣。
舒倩看看外头,十月底的天,入夜已经冻手。看看乾隆,虽然身体健朗,毕竟年过花甲,不放心上前叮嘱,“万岁要小心啊,外头冷,多穿些才行。”
乾隆就是见不得皇后对他说好话,冷冷回答:“既然如此,皇后陪朕一同前去如何?”
舒倩干笑,“这、这么晚了,臣妾去阿哥所,不合适吧?”
“母亲去看儿子,有什么不合适?还是说,在皇后心里,只有十二才是你的儿子?”乾隆嘴上跟皇后闹,事关自己身体,好话还是听了进去,命吴书来取来大毛披风,到大殿门口披在身上。
站在门槛,扭头叫皇后:“走吧,还叫朕等你不成?”
舒倩迷糊过来,笑着回话:“不敢。还请万岁先行。臣妾叫他们准备轿子。”
乾隆冷哼一声,带着吴书来走了。
张月、张星进来伺候皇后换衣服,小巧拿起梳子给皇后梳头发。舒倩叹气,“不要太过奢华,朴素一点儿吧。今天晚上,指不定有什么事儿呢。”
小书子站在门外低声说:“主子娘娘,奴才看,那个福喜公公既不是令皇贵妃派来的,也不是十五阿哥派来的。”
张月、张星奇怪,“除了他们,还有谁支使地动福喜?”
小书子摇头,“奴才不知。”
舒倩摆摆手,“别人的事,咱们操什么闲心,知道就行了。”看小书子一眼,“从明天起,你就是景阳宫大太监了。这里不比其他宫院,人少,也省心。你只管好好干,本宫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