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一听,吓坏了。端柔公主是谁,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那可是九门提督府的财神爷。这几年,公主在皇城开铺子,逢年过节,哪回不给九门提督送东西、送银子?说的还好听,你们保护四九城安宁,辛苦了。这点子东西,算不得什么。
瞧瞧,这么一位公主气坏了,咱们能不出头?哗啦啦,带上一对人马,直奔出事地点福瑞祥。还没到跟前,就咋咋呼呼,“谁谁谁,谁闲着没事儿闹事来着?带走,到九门提督府说去!没个王法了,天子脚下都敢撒野!”
福瑞祥门内,端柔公主气喘吁吁,扶着小丫鬟伸着指头大骂:“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是这帮鳖孙,都给本宫抓起来,扔牢里去。敢踢馆子,踢死你们这帮王八羔子。”
公主丝毫不顾仪容,当街大骂,荣安等人只当没听见,仗着人多把铺子跟前一围,拿着链子绕圈儿逮人。
这帮混混,都是些绣花枕头,哪里敢跟正经官兵斗,绕了没几圈儿,一个个跟小鸡似的,全都耷拉着头,乖乖挂上链子,等着人齐了带走。只有最后一个瘦猴,上蹿下跳,挣扎着不肯就范,嘴里还嚷着,“你敢抓爷,你敢抓爷!我姑姑是皇后!”
端柔公主一听,气乐了,坐到交椅上,嗑瓜子调侃,“哟,还是皇亲国戚呢?你姑姑是皇后啊?呸,我爹还是皇上呢,给我抓,敢冒认皇亲,富察家跟那拉家的人,也饶不了你。”大声骂完,低头吩咐小丫鬟,“待会儿别忘了把这人偷偷放了。万一真是皇后娘家人,咱也少不了干系。”
小丫鬟会意,轻轻凑到荣安身边,小声传话。
舒倩看那边鸡飞狗跳,好不热闹。本来还只当是看戏,这下子,可是没一点儿兴趣。叫来尹嬷嬷,“你看,那个可是傅敦?”
尹嬷嬷老眼昏花,看了一阵,低头回答:“奴才也认不清了。这都有十来年没见了。”
舒倩无语,隔着车帘吩咐小子,“去,把那个自称是本宫侄子的,嘴给我撕了。本宫没有这样的侄子,气死我了。”
就是真是皇后侄子,也该懂点儿事,到了衙门,趁人少的时候说出来。你这么一咋呼,围观的人全知道了。你以为你爸是李刚呢?
小子答应,跳下马车,挤进人群。官兵们不准靠近,他只得掏出腰牌,“哥们儿,主子派来的,给个面子。”
宫里腰牌,还是很好用的。不用多说,小子就挤进去,瞅准机会,一把揪住那人衣领,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嘴里大骂:“叫你冒认皇亲,叫你胡说八道,叫你不学好,打你个——小混混。”他可没敢骂王八羔子,万一这人就是傅敦少爷呢?如今的八旗子弟,干啥的没有?
小子顾虑的对,此人正是傅敦,乌拉那拉氏皇后唯一活着的侄子。本以为,喊出皇后姑姑名头,这些人就能惧怕三分。哪知道,根本没人买账。还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个嘴上无毛的油头小生,对着自己那个大嘴巴扇呐!扇的两眼冒金星。
端柔公主坐在店里看了,心中解气。吩咐小丫鬟,“去,劝劝那位小公公,别忙了,仔细手疼。既然他奉命前来,本宫就给他主子一个面子,这个人,别抓了。”
小丫鬟领命,到荣安跟前说了几句。荣安点头,身胳膊招呼弟兄们,“走了走了,收工回去吃饭。”回头对端柔公主打个千儿,乐呵呵地提溜着一串粽子回去。
围观众人见没戏可看,也都四下散去。小子这才丢掉傅敦,任他趴在地上喊疼,上前甩袖子给端柔公主请安。
端柔公主拿帕子按按嘴角,“本宫说呢,谁这么眼熟,原来是老太太身边的小红人儿啊。怎么,今天出来办差?”
小子赔笑,“可不是,正遇上这糟心事儿。多亏小主子您在,要不然,奴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端柔公主听了,笑骂,“本宫五六十岁的人了,还叫小主子。得,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一回,本宫不与你计较。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小子点头哈腰,“奴才遵命。”回过头来,再看傅敦,“走吧,咱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打了你,带你去看大夫,医药费,咱家还是出的起的。”
说着,将傅敦连拉带拽,拉到皇后马车旁。立刻就有便衣侍卫过来接着。
舒倩瞧一眼傅敦那个猪头样,一阵无力,“走。”
马车重新滚滚前行,直奔承恩公府。
端柔公主扶着小丫鬟悠悠然站起来,“去,查查那马车上,坐的是谁?”这个人,怎么颇有一股当年四嫂的架势呢?唉,八哥、九弟,你们在哪儿啊?想死你们了。
端柔公主颤巍巍扶着丫鬟,继续开铺子做生意。舒倩则脸色阴沉,带着尹嬷嬷等人赶到承恩公府。早有那拉太太领着人,在大门口迎着。
舒倩下了车,那拉太太就赶着上前见礼。小子急忙飞奔到跟前扶起来,“太太免礼,主子说了,今日来是微服,别太拘礼,才是一家人的情分。”
那拉太太听了,这才躬身答谢,上前扶皇后,由中门入内。
其他人跟着进去。侍卫拎着傅敦,尾随而入。那拉太太不经意往后一瞥,瞧见庶子那般模样,一阵恶心,直觉痛快。自从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去后,这个贱蹄子就爬上了当家小少爷椅子,仗着老太太疼爱,耀武扬威。呸!只是,他怎么跟在皇后身后呢?
不及那拉太太多想,舒倩便问:“弟妹,母亲如今在何处?”
那拉太太急忙低头回话:“回主子娘娘,老太太在后堂歇息。方才太医来看,说是——好多了。十二贝子与福晋也来过了,刚才送太医回去,故而,您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