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城市的大楼上覆盖着落日的余辉和波浪般震荡的热气。
我打开录音笔挂在胸前的口袋上。问道:
“你那天送黎鹤回家了,对吗?”
“那天是我开车。我把所有人一一送回住处。黎鹤是最后一个。”
“我们查了监控,你是跟着黎鹤一起去了她家里的。”
“她拎不动行李,我帮她……啊,卢警官,你是在怀疑我杀了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对,乐乐。”
“你怎么认为呢?”
“我怎么认为……”她煞有介事地咀嚼了一会儿这几个字,我意识到她的辛辣说话方式和黎鹤很像,不愧是多年老友,“我为什么要害那个孩子?让我想想……”
歌鸲饶有兴致地晃动着头发,烟夹在手里都忘了抽:
我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真的是我要杀他,那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吴明远?因为吴明远把黎鹤从我们身边夺走了,从我身边夺走了?
不……这个动机不够强烈。说实话,我已经接受了朋友不可能永远在一起,人生就是一个离散的过程这回事。
那还有一种可能——
我是为了帮黎鹤除掉那个男人的小拖油瓶。
16孤鸟啁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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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乐乐。”歌鸲说,“一个五岁的男孩儿,像他的父亲一样漂亮,一样假模假式。”
歌鸲的声音本就很甜美,这时候甚至故意用上了更加尖细黏腻的说话方式。
就像果实甜过了头,汁水沾在嘴唇上、手指上。
“我承认,我不喜欢吴明远。连带着也就不怎么喜欢他的儿子。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人本来就很讨厌小孩。”
她随手甩甩结成一条败絮的烟灰,谑近于虐地说:
大概因为我不喜欢小孩,所以我总默认其他人也不喜欢小孩。
按照这个逻辑,我觉得黎鹤也不会喜欢那个小孩。
看到黎鹤和他住在一起,和他亲昵地打招呼、拥抱时,我觉得非常火大。
那种小孩儿以后就会成为黎鹤生活的一部分?
一个三十多岁在绸州没房子还离过婚带小孩的男人,竟然大言不惭想和黎鹤订婚?他配吗?他真的爱黎鹤吗?
黎鹤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为了她的幸福,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看过那种经典电视剧吧,里面老是会有无条件为女主奉献的男二号。
我倒是挺理解那种男二号的心态。
“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会给人带来归属感和快乐的,所以当然会逐渐沉迷于此。
和黎鹤认识的时候,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我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