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地蹲了下去,肆虐冰冷的海风,像海鸥的翅膀,用力扑打着她的脸,冰冷,生疼,眼圈红了,细细地呜咽着。
他走上前,从背后紧紧拥住她,艰难地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字:“别怕……乖,别怕……”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巨大的、冰冷的、不可抗拒的现实。现实太过坚硬,就像一块巨石,没有缝隙,容不下奇迹。他能够陪伴她这麽久,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他们,该知足了。
沉柏影紧紧地拥着她,一向充满自信的面庞,此时也变得无助。
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唯有时间,他无法抗拒。
tiisup,如今的她,已经成长为可以独立生活的优秀女性了,即便他不在,她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他的使命,完成了。所以,奇迹该消失了。
只是,只是——
他紧紧拥着哭泣的她,心口传来沉闷的痛,他多麽想要,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啊。
在哥本哈根的冬日清晨,在路人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唯有坐在岩石上的小美人铜像,静静地凝视着他们,她那双忧伤的眼神,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这世上,有人会和爱心的人相伴一生,也有人会为爱变为泡沫,消失在晨曦之中——
这是注定的结局。
在北欧,告别(2)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你如何度过呢?
人们都会被问到过这个问题,有的人说要大吃大喝,尽情快乐,有人说,要在这一天,要把这辈子不敢干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人很有哲学意味说,他会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这样就不会留有遗憾。
对于庄梦和沉柏影来说,在最后的时间离,她和他只想创造更多幸福的回忆,细小的,平常的,像米粒大小的钻石,闪耀着光芒,让她珍藏在心底,足够抵御余生漫长。
圣诞节那天,他们去了位于芬兰的罗瓦涅米,位于北极圈的地方,是圣诞老人的故乡。
这里,简直就是童话世界,广袤的森林、冰冻的湖泊,纯净的旷野,时而闪现的北极光,一切都那麽梦幻美丽,纷飞的雪花像是洁白糖霜落在了红色尖顶小房子上,从玻璃窗里透出来温暖的灯光,时不时就会听到麋鹿脖子上挂着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这里没有悲伤。
村庄的邮局是世界上最繁忙的邮局之一,这里的每一封信都带着祝福,被送往世界各地。投递邮箱有两个,橙色的那个邮箱是立刻寄出,红色邮箱是下一个圣诞节寄出。
庄梦和沉柏影在这里分别寄出了两张明信片,他们都选择了投递在红色邮箱里,沉柏影想要看看庄梦写的内容,庄梦却连忙捂住了自己,“保密,保密!”
她好奇沉柏影写的什麽,沉柏影微微一笑,用手指在她的鼻尖上一刮,“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红色邮箱,是下一个圣诞节前收到,或许等她收到这封明信片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她和他对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这件事,仿佛在这个童话镇里,所有的悲伤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笑脸,糖果,香甜的姜饼,可爱的麋鹿,还有很多个数不清穿着红色棉服的圣诞老人。
寄完明信片,又和圣诞老人合影偶,庄梦体验了一次在狗拉雪橇,当可爱的爱斯基摩大狗狗们欢快地载着他们两个人飞驰在芬兰的白雪森林里,新奇又刺激,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滚到他怀里,笑到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
她还去滑雪了,这是她第一次滑雪,自然是他教的。她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戴着头盔,踩着双板,摔了好几跤,幸而这里的雪都是自然形成的粉雪,再加上她穿得很厚,即便是摔跤,也并不觉得有多疼。
每次她摔倒后,他都会向她伸出手,拉她起来。
她拍拍屁股上的雪花,不气馁,依旧跟着他学了起来。
一天下来,庄梦终于学会了简单的犁式滑雪,只是能控制着不摔跤,但还不会拐弯。她累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仰起头,看着一趟趟开往雪山山顶的缆车,非常羡慕。
她今天摔了数不清的屁股墩,羡慕又懊恼地问:“我什麽时候能去山顶滑啊。”
沉柏影大笑:“庄梦,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他相信,在未来,即便没有他的陪伴,她也能够做到的。
她自然懂得这句话隐藏的含义,但是她并未悲伤,而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举起手中的滑雪杖,沖着他摇了摇,“说好了哦,等我学会平行了,你就要带我去山顶滑雪。”
他的淡蓝色眸子微微一闪,有一道光芒明了又暗,握住了她的手,“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从芬兰离开,他们去到挪威的特罗姆瑟。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他们乘坐轮船出海去观鲸鱼。
远处的雪山上覆盖着温柔地天光,轮船在大海中慢慢行驶,成了一座孤岛。接近鲸鱼生存的海域,海风骤然狂卷着,船只摇摆不定,颠簸,无数的海鸟盘旋在渔场之上,鸣叫着,好似悲鸣。
他们看到了海豚,但并未看到鲸鱼。观鲸鱼的最好季节一般是春季和夏季,也只能碰碰运气。
她坐在甲板上,静静地听着海风,海上很冷,她带着一个大毛茸茸的帽子,白色蓬松的毛领围了脑袋一整圈,看上去,她就像是圆嘟嘟的北极狐那样可爱。
进入北极圈后,她永远都看不腻雪山,冰川,还有那独特的behour,蓝调时分。夜幕降临前20分钟,天空从粉色变成蓝色,天地之间,像是用纯净蓝色洗过的,辽阔,明净,是大自然创造的最精妙的调色,一如他那明净的冰蓝色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