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莫华琛笑出声来,“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用这个做赌注的想法,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资本。”
“你有。”傅词生转头看着他,莫华琛脸上笑意吟吟,眼睛明亮却看不清楚情绪,莫名的烦闷让自己的口气突然有些意气的感觉,“你有这个资本,你从来都知道怎么利用他,你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
只有我自己么……莫华琛低低的笑了,你错了,我连我自己都没有。
“你小时候就这样,不想让人看见的就永远不会让人看见。不想让人触及的就永远不会被人触及,你看起来和所有的人都要好,其实没有一个人能进入你的内心,你抗拒所有人,因为没有接受,失去的时候痛苦就会少一些,不是么?”
傅词生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可是自己为什么听出了一丝悲伤,莫华琛手指无力的在桌上蜷缩,苍白的看不出血色。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难堪的沉默之后,莫华琛迟疑着开了口,“或许……事情就是这样。”
“那傅实钧呢。”
傅实钧?莫华琛突然想起他的脸,那么坚毅的侧脸,那么温柔而倔强的眼神;那么真切的话语;那么浓重的情感压的让自己喘不过气。
莫华琛抬手捂住胸口,心跳猛的失去规律,渐渐的剧烈起来,痛感让自己忍不住皱起眉头,但是压制不住,小口的喘气,身体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让自己汗毛直竖。
“怎么了?“傅词生见莫华琛脸色越见的苍白,慌忙的伸手过来扶住,“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莫华琛挣脱傅词生的手,白着一张脸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傅词生,按在胸前的手有些颤抖,等胸口的刺痛慢慢的平息下来,才喘着气说,“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有些不舒服,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傅词生眉头紧皱的看着还在喘气的他,心里的怒火突兀的燃烧起来,抓住他的手朝他低吼,“不要逞强了好不好!你真的不明白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你不要太自私了!”
莫华琛还是不说话,只是捂着胸口喘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平复下来,再次甩开傅词生的手,扶住桌子,莫华琛固执的不看站在面前的人,“没错,我就是自私,我只想着我自己,那又怎么样!”
傅词生表情有些僵硬,只能有些苦笑着擦了把脸,“好几年了,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坏。”
“我一直都这样。”莫华琛冷冷开口,偏过头去不看他的视线,“从六年前你就该明白。”
“我是明白,”傅词生低声说,“我明白了又怎么样?就算知道你已经放弃,我还是想救你,你不应该死的……”
傅词生眼里突然泛红,他抬手捂住眼睛。
莫华琛眼前有点模糊,他艰难的开口,“傅词生,我要死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谁也没办法改变……”
傅实钧站在门外,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额前的碎发垂下,挡住眼睛,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雪白的衬衫在阳光映衬下有些耀眼,手中的杯子里有些许的水晃荡,荡出一个一个明亮的光斑。
心里淡淡的疼,不为别的,只是听着那个人清冷的话语和绝望的语气,心口处好像针扎一般细碎的疼痛。
巨大的恐慌袭击而来,就算心里已经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可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敢想,不敢说。那个人是如此的敏感细腻,他心里就像一面镜子似地什么都明白,只是脸上仍然是清冷的笑,他从来都是这么掩饰着自己,在同事面前,在他的学生面前,甚至,在自己面前。
这么坚强又软弱的人,他的心好像水晶一般通透,也像水晶一般易碎。
房间里是一阵沉默。
捏紧了拳头,傅实钧无奈的朝天空笑了一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去。
自己还有什么立场留下来呢?他现在需要的是足够强的力量,强到可以保护他,让他觉得有安全感,而现在的自己还明显不够格,傅实钧苦笑着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医生,响了十几次还没接,大约是玩游戏入迷了。
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打电话,虽然已经是放学时间,但是还有很多勤学的学生留在校舍苦读,有好奇的学生抬起头看着他,傅实钧眼皮都懒得抬,刚准备打第二遍,身后突然有女声传来,袖子被拉住,不耐烦的转头,是一个女生,绑着马尾辫,身材高挑,有点面熟。
上下打量了几下,傅实钧的记忆力才跳出她,莫华琛带的班级的班长,傅实钧冷淡的想,下巴微微抬起,“什么事?”
女生倒也不怕他的眼神,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没什么事,只是看到了打个招呼而已。”
傅实钧很有个性的扭头就走,女生也不追,只是停留在原地耸耸肩。
电话打到第三个,终于接通了,医生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来,“干嘛。”
“出来喝酒。”傅实钧言简意赅,医生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迷茫,好像还没睡醒一般,“喝什么酒啊,我昨晚玩游戏到凌晨都没睡,哪里有时间陪你出来喝酒。”
“我在补习所后面的山坡上等你,你知道在哪里的,记得带酒来。”傅实钧完全不给医生辩驳的余地,啪的挂上电话,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只是天边还有一丝清晰的艳红。
“喂喂强迫一个没睡醒的人陪你去喝酒是不人道的……”医生的声音消失在电波中,傅实钧站在原地呆了一会,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校舍,不知道莫华琛现在在干什么……傅实钧抬手抹一把脸,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转身走向补习所后面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