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游戏,季云帆问道:“你们的电脑都上交了吗?学院里催了好几次了。”
彭钰最胆小,说:“我交了,前天上课的时候拐到学院行政楼交了,吹风机也都交了。”
张甫元说:“我没交,吹风机我也不用,别的更没有,只一台电脑,才不怕他们催,也不烦那些事。”
张坤说:“我是不打算交,不信他们会上门来搜查,查也让他们查不着。”
季云帆道:“有什么不信的?你是火星来的吗?现在学校检查这么紧张看不到?”
张坤道:“怕什么,不过是外面有几个好事的媒体起哄,又没有什么实质问题。”
林芃菲笑说:“你也是扯淡,都发生火灾了还说没有实质问题,你是等着大家都烤熟了才觉得是回事吗?不过这却不是上交电脑的理由,学校是着急了逢庙就烧香,我们可不能就范,随便让一个弥勒佛来判姻缘。”
佟展说:“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学院这一向也越来越重视了,恐怕过不了几天也要来我们宿舍检查,还是能收敛则收敛,少打几局游戏也不至于就淡了你们的感情,过了这阵子再说。”
张坤道:“那多憋屈?这是大学,我们都成年了,难道像管小学初中生那样吗?”
佟展笑说:“就有想法了才最不好管。”
他们的宿舍楼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电路老化,大功率电器使用存在安全隐患,又因为前两周宿舍楼里发生了火灾,虽然影响不大,但学校怕忽于微细,以致其大,将吹风机一类的电器均列为违禁物品,悉数要上交。宿舍区私人电脑也是禁用的,因为学校对于学生贯彻“成由勤俭败由奢”思想实在没什么信心,对于他们玩物丧志却是十拿九稳。
但有政策就有对策,那个年纪任谁都喜欢挑战,尽管宿管查得很严,然而规矩对他们来说,就像虚虚地络在身上的一条红线,因为绷得不紧,总想拿手去拨弄一下,如同一种原始本能。
佟展又劝了他们几句,让他们不要在风口浪尖贸然主张,大家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之后大家开始表达对大四惬意生活的欢喜,对共处时光的珍惜,争相抒发大学最后一年相聚的感慨云云,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感怀古今的哲人,夹带着一点忧世厌时的惆怅。
他们聊到上一年学校的环湖跑赛,都觉得心气难咽。张坤才说一句“工学院那个黄头发的小子太过张扬跋扈”,张甫元脸色突变,推得桌子乱晃,怒道:“都别提这事了,谁提这事我就走!你们自己吃吧!”
张坤脸一歪,呛道:“我偏说,你们就是跑不过工学院,把人家的战术说成阴谋,就是实力不逮,冯碧江还行,你就差得多。”
林芃菲看张甫元要走,也骂说:“你也是个没气度的,比了个赛,赢又没赢,跟人堵了把气,打又没打,在我们这里耍脾气,说又不让说,还让我们跟着气闷。今年的比赛我们也不去了,你自个跑吧。碧江你也别去了,他一个人能耐,让他独自吕布战三英去。”
不等林芃菲说完,张甫元站起身也不言语,踢开板凳就往外走。
佟展忙赶过去拉住他,拖着他回到桌子上,又笑着对其他人说:“快别提这事了,惹恼了我们的煞神你们都得遭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张甫元从来不在这事上开玩笑,就别招待裂唇人,偏用缺口碗了,聊点别的吧。”
大家又一阵哄笑。
季云帆道:“不聊了,但还有一年的比赛,我看和工学院势必有一场冲突,这大约不会是什么黑天鹅,更像是个灰犀牛。我赌一下,好戏肯定是要上场的,不是今年的个人赛,就是明年的团体赛。”
张坤问:“你说的什么?什么天鹅、犀牛的,我怎么听不懂?”
佟展说:“秀才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才是正常的,听懂了反而显得我们怪异。都接着喝酒吧,今天不倒一个,以后你们谁还想吃林芃菲的请。”
林芃菲接道:“就是。”
大家看张甫元眼睛都气红了,就不再提环湖赛的事了,开始聊一些别的话题。这种场合,人多口杂,总是可以听到最隐秘的校园新闻。在坐有一个叫黄伟的,跟张坤是一个系的,关注了很多奇闻异事,并且很有间谍的潜质,爆料出许多老师同学的趣事、癖好,把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那黄伟也很为有这样的谈资而感到自豪,说完一段,便等着别人来敬他酒,他就在假意谦虚中再滴滴答答地抖出另外一些秘密。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才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吗?咱们学院的陆老师,个人作风很有问题。”
彭钰说:“陆老师对学生不是挺好的吗?今年报到现场我见过他一次,笑呵呵的,很平易近人呀。”
季云帆对彭钰说:“你是被他骗了。他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但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多看两次谁也看得出来,只他自己不知道。除了林芃菲,你见过哪个才三十多岁的人说话就拿腔拿调,动不动就对你指点人生勾画蓝图?”
大家都笑了,又都好奇地问黄伟陆老师有什么作风问题。
黄伟说:“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可别到处传扬。我听说,他私下会收学生的礼,有些是学生家长送的,有些是学生自己送的,他不管礼轻礼重,都照单全收,而且全背着祁院长和其他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