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夜景很美——市中心的灯红酒绿、市郊的暖灯盏盏,川流不息的蜿蜒道路将平凡是一切交织在一起,却无比得震撼。谢梧此刻却无心欣赏美景,另辟蹊径道:“在暗处确实容易看清亮处的东西。”
傅城筹看了谢梧一瞬,微微倾身给谢梧倒了杯棕红色的液体。
傅城筹亲自倒酒,这让谢梧有点受宠若惊,他前倾身体双手虚拢杯子以示感谢,恭敬道:“多谢。”
傅城筹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谢梧也不遮掩,直接道:“前两天才知道衡泰与傅氏的一些竞争,如今想弃暗投明,为傅先生做点什么。”
傅城筹的手指摩挲着杯子,不紧不慢道:“如今衡泰刚有颓势,你这样,和古代侍二主的奸臣有何区别?”
谢梧忽然想起了唐镜堂说陆元的话,此情此景下竟万分适用。他没有丝毫愧疚,也不该有愧疚道:“我是为衡泰工作,不是卖给他了,互惠互利而已,何况他卖我在先。”
“那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傅城筹直白道。
“眼前就有,衡泰一月内肯定会亏空,如果您信任我,我可以代表傅氏收购,”谢梧抬眼直直看向昏暗灯光下道傅城筹,孤注一掷、毫无畏惧,“您也知道我擅长什么。”
擅长趁火打劫压低价,笑里藏刀谈收购。
和傅城筹说自己一定有用,属实有些托大。毕竟整个c市想为傅城筹效力的人如过江之鲫,傅城筹从不缺人。但傅氏确实需要人才,尤其不会拒绝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才。
只有一棵树可以乘凉、可以遮风挡雨,疯子才会掘其树根、自毁荫庇。
看着谢梧恰到好处的谦和从容,傅城筹虽知他心中肯定也惶恐,但还是不禁有些欣赏他的宠辱不惊。上次听蒋瑞年说,他就觉得这小子谦和但不谦卑——那种出身底层,清醒自知却不甘现状的模样,倒是有些熟悉。
不过他与唐镜堂的关系让傅城筹有些难办,他笑道:“有人不想让你好过,你知道吧?”
谢梧垂眸,浅笑起来:“昨天刚知道。”说完他嗓间发紧,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一直以为杯中的是威士忌,入口时才发现是温热的红茶,瞬间让人放松了许多。
唐镜堂是真的不想给他留一条活路,谢梧苦笑道:“若我有机会替傅先生卖命,我能给您的价值绝对大于人情往来。”
傅城筹照顾唐镜堂不过就是因为陆元,以及以前她当傅方圆家教的交情,如今唐镜堂连手术刀都拿不起来,能有什么人情要顾及?
果然,傅城筹沉思了片刻,举了举杯子,道:“我最近在a市的生意缺个人,毕竟大厦倾塌,灰尘很多的,去避避灰也好。”
谢梧没想到会这么成功,他现在对过于顺利的东西相当谨慎,他并不相信傅城筹真的想收用他,但面上却恭敬感谢道:“多谢傅总给我这个机会。”
“你和汪秘交接吧。”
谢梧赶眼色地行礼告辞,刚走出几步,傅城筹忽然叫住他:“无论你怎么看唐镜堂,之前的事情都到此为止了。”
谢梧无法看清裹在暗处的表情,他自然而然认为傅城筹让他不要找唐镜堂麻烦。谢梧本身也没想找,他安身立命的是事业,深埋掩盖的是真心,一里一外,被唐镜堂毁得彻底。谢梧觉得他们扯平了。
“是,傅总。”谢梧立刻答应下来。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直接,傅城筹淡淡点头,再没看谢梧一眼。
谢梧转身离开,关上了那道门,退回自己的世界。
有人走,就有人进,谢梧在电梯口正好碰见了刚来的杨阮,杨阮面上遮得严实,可遮得越严实,往往适得其反。
谢梧礼貌点头示意,并未理会。
等电梯门关上,杨阮有些担心地问一旁的保镖道:“是傅先生的人吧?”
保镖保证道:“杨女士放心,他不会往外说。”
得了保证,杨阮放下了心,她是想要傅太太这个位置,但不是想因为一些风言风语逼迫傅城筹娶她。
杨阮拎着熬了两个小时的粥推开了那扇门,一进去,她就看见屏风后那道挺拔的身姿,便打趣道:“傅先生总是黑灯瞎火地一个人坐这儿,倒像是剧里那些得道高人,感觉下一刻就要掐指一算断人生死了。”
傅城筹倒也配合,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而后道:“我猜你后晚可能有个晚宴。”
临近年中,晚宴大部分也是私人晚宴,这岂不是说明傅城筹有意带她去他的朋友圈,杨阮心中暗喜,坐在傅城筹对面,问道:“什么晚宴?”
“傅氏和几个兄弟公司的晚宴。”
自己人的晚宴啊,杨阮当然要去,她浅笑地把粥拿出来,擦掉盖子上的露水,摆好勺子,道:“您尝尝我煲的皮蛋鳝鱼粥,看看喜不喜欢。”
傅城筹前几年应酬太多,胃出了点小问题,如今功成名就后开启了养生模式,少食多餐,晚上总会来一小碗粥。
杨阮在他身边待了几年,也深知傅城筹这个习惯,她满眼期待等着傅城筹的反馈。
傅城筹没有喝,转头淡淡地看着杨阮,道:“感觉你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杨阮心中一动,她这并不隐秘的心思是被发现了吗?那些本来压抑在他已婚的盖子下的东西,早就因为没有盖子的遮挡喷薄而出。她是演员,可她演不出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