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山麓的风一吹,唐镜堂喝的那点酒醒了,她摆摆手道:“告诉傅先生我走了就行,他喝了点酒,让厨房给他切点水果送过去吧。”
林管家应下,继续道:“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不用,有人来接我。”唐镜堂边说边给谢梧发了个定位。
等谢梧的时候,唐镜堂见林管家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林管家叹了口气,道:“以前太太很少管先生和少爷,现在家里只有两个男人更是不说话了。唐小姐要是得空,常来看看少爷也好。”
唐镜堂的八卦之魂忽然就被勾了起来,她靠近林管家,低声打听道:“林叔啊,我也知道您嘴严,但我也不算外人,就想问问,傅先生外面真没人吗?他从没把人带回来过吗?或者他都没在外面过过夜吗?”
林管家完美的笑容没有一丝尴尬,他从容道:“先生前一阵和衡泰争一块地皮,被衡泰摆了一道,这段时间工作很晚,大部分时间在市中心的房子住。至于女人,先生洁身自好,从来不喜欢那些送上门的女人。”
果然是跟着唐镜堂五六年的心腹,嘴够严。
唐镜堂不再问,笑着告辞了林管家。
谢梧来得很快,他接上路边的唐镜堂,递上一杯解酒的番茄汁,道:“上次你见完那小子就不开心,这次还是不开心。”
唐镜堂拿过温热的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对待小孩子的那份温柔和耐心瞬间当然无存,直接开骂道:“我以前觉得自己活得很通透,今天开导这小子的时候我发现我一点也豁达不起来。明知道婚姻大概率是坨屎,我们不去思考如何改变它,反而劝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豁达地去接受这坨屎?我今天就像是把一勺屎连哄带骗地喂进傅方圆嘴里一样。”
末了她犹觉不够,继续愤怒道:“yue,恶心。”
谢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放在手套箱里的戒指此时和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半晌,谢梧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从来没想过结婚吗?或者和一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慢慢冷静下来的唐镜堂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谢梧面前说这话,不过早说开了也好,最近谢梧对她的依赖实在有些过了,就和当年的陆元一样。
唐镜堂不喜欢这种离了她活不了的感觉,她骂了一通也累了,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道:“如果真的有信心过一辈子,有没有那个本本很重要吗?多少扯了证的不最后还是离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刺激得谢梧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理智十分认同唐镜堂说的话,甚至比唐镜堂更要千倍万倍延误婚姻,可他的感性想把唐镜堂捆在自己身边。
忽然,车打滑了,谢梧赶紧回神,迅速稳住方向盘。一瞬间的惊险让谢梧心跳如雷,半晌,他温和道:“是啊,那个本本不重要。”
听见谢梧的回答,唐镜堂的语气像戈壁上的沙砾在风中纠缠一样,寂寥无边:“抱歉,我刚刚不该那样。”
谢梧道:“你说的没错。”
唐镜堂垂眸不去看谢梧眼中强装平静的悲伤,道:“婚姻没有错,我们看到的是那样的婚姻,身边的人经历的也是那样的婚姻,没人告诉我们它原本的样子。我们也没办法从生活、利益、习俗里把婚姻提纯出来,错的是环境,无能的是我们。”
这番话搞得两人都很疲惫,回家后两人洗漱完,唐镜堂道:“你说给我的礼物呢?”
宛如哑炮的戒指沉寂了一路,被唐镜堂这么一问又危险了起来,谢梧搬出那一整箱的枇杷掩饰,道:“太晚了,明天再吃吧。”
好在身心俱疲的唐镜堂并没在意,立刻缩进了被子里。
春夜还是冷的,谢梧躺下后准确捕捉到了唐镜堂冰冷的脚,他慢慢打开她蜷成一团的身体,让她完完全全地贴着他取暖。
温热的体温熨帖着唐镜堂,她舒服地哼唧了几声,很快就困了。
谢梧握着唐镜堂的手,摩挲着她小拇指上的翡翠戒圈,忽然觉得不甘心。谢梧道:“唐唐,你今天还没给我礼物呢。”
唐镜堂转身面对着他,迷迷糊糊问道:“你想要什么?”
呼吸打在谢梧下巴上,痒得谢梧低头避开,吻了吻她的唇,道:“我一直想问你的戒指在哪儿买的?”
“不知道,我朋友送给我的,好像是二十二岁生日吧。”唐镜堂说着便把手伸到他眼前,随意他取走。
那翡翠戒指一看就是带了许多年,种水上佳,取下时它已经在手指上刻下了光滑的印记,微微发红。
唐镜堂困得眼睛都没睁,道:“那死丫头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的,真是疯了。”
丫头?谢梧这才明白这不是陆元送的,估计是夏愉晴吧。他稍微开心了点,把戒指套了回去,道:“睡吧。”
谢梧想了一晚上终于下了决心,尽管他们都厌恶婚姻,尽管他们都是薄情薄幸之人,但他还是想露出自己鲜血淋漓的一面靠近她。等签完公馆这单的合同,升职后他一定要和唐镜堂说清楚。
今夜无眠的不仅只有谢梧,傅城筹听着林管家事无巨细的汇报,看着手中谢梧的资料,问道:“老林,你还记得陆元吗?”
林管家是前黑帮大哥秦爷的仇家,当年秦爷抢了他家的码头,还把他两个兄弟搞死了。
当时傅城筹虽然在秦爷手下做事,但追杀时放过了林管家,林管家后来也成为傅城筹扳倒是秦爷的重要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