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晴听见龙朝云用那样随意淡漠的口吻谈论一个人的生死,身体感到一阵恶寒。
“第二个找我合作的便是济望舒唯一的徒弟唐裕风了。他一开始找的合作对象不是我,是万象楼,不过,他和万象楼没谈拢,便转头来找我了。他还把关于当年的一切,关于道狭村,关于巫岚,关于你——聂东楼,所有的事情他都告诉了我!聂东楼,是你自己来说?还是我来说?江姑娘听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聂东楼沉默着,没有应答,他仿佛失去了抗争的力气。过了许久,他将头撇到一边,闭上双目,叹道:“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再提当年之事?”
龙朝云却步步紧逼道:“是不能提?还是不敢提?”
聂东楼面露痛楚,戚然道:“龙朝云,我本不想来此,若不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我根本不会再回到这里!你不懂当年的事,休要再提!”
江西晴道:“龙帮主,你不要搬弄是非,我不信你的话,你快让开,我们要进密室!”
“怎么?你也想要珍宝?”
“我……”江西晴话语凝滞了一瞬,“我是为了救人!”
龙朝云道:“我可不信!你肯定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来分一杯羹!我告诉你们,就算我放你们进去,你们也走不到密室,因为里面尽是毒气和毒虫!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吗?是万红枯。你身边这个看上去好像正人君子的人,他曾经也是万红枯的教徒!”
江西晴听后,一脸愕然。她试想过聂东楼和万红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唐裕风和白天翁不会都来找他,但是她从没往龙朝云说的这个方向去揣测。
她和聂东楼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可是她从没感觉到聂东楼是一个恶人。恰恰相反,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指点她的刀法,促使她进步。
半晌,她声音茫然道:“聂大叔……这是真的吗?你曾经是邪教的教徒?”
“是,”聂东楼的面容早已失去了血色,却还是转过脸,望向江西晴,他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我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这个错误让我遗恨终生!与其假他人之口说出当年惨事,不如由我这个当事人来说吧……”
二十五起
道狭村的古树开满了鲜艳夺目的红花,红花四处飘落,随风吹落到村里的各个角落,花香弥漫,香飘十里。
树下或坐或站着许多村民。一位年迈的长者拄着一根拐杖站在他们中间说话,所有人都在认真的聆听。
长者话说到一半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突然跑进了他们当中,打断了眼前和谐的这一幕。他以头抢地,跪在长者面前,双手扯住长者的衣袍,哀求道:“村长,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吧!”
村长弯下腰,拉住青年的手,“聂东楼,你身为守村人,现在应该去巡视村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想拉起这个哀痛的青年,但是青年不愿起来,反而抓住了村长的手不肯放。
他仰起脸,双目含泪道:“村长,我不当这守村人了,您让我带着我的妻儿离开吧,我要去外面,或许外面有人能救她!”
一旁的一位年长的村民上前掰开聂东楼的双手,痛斥道:“聂东楼,你生是道狭村的人,死是道狭村的鬼,就算不做这个守村人了,你也必须留在这里。谁都不能离开村子!”
其他村民纷纷附和这位年长村民的话,让聂东楼不要在此闹事。
村长举手示意旁人安静下来,他俯身按住聂东楼的肩膀,出言安抚道:“东楼,你就再当一天守村人,明天召开大会,我们会重新选一个人接替你。日后你安心照顾妻儿便是。”
聂东楼道:“可是我的妻子病重缠身,恐怕时日无多。我……我只想救她。村里的人救不了她,我带她出去找外面的大夫也不行吗?我发誓我不会出卖道狭村!”
村长默立不语,良久,他抬头望着身后的古树,声音近乎无情,“东楼,别怪我,我不能为你坏了规矩。要是你一走,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其他村民也会有样学样,离开村子。正是因为道狭村与世隔绝,不受外人打扰,我们才能一直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若是村里人走出去了,一定会破坏我们原本的生活!”
“村长……”
“不要再说了,你去吧!我会派村里的大夫去看望你妻子的。”
聂东楼绝望地垂下双手,他知道妻子的病再无可能得到治愈了。
他的妻子钦兰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村里人尽皆知,村里几个精通医术的耆老也都对此病束手无策。他私下多次请求村长放他们一家人离开村子,村长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
他妻子的病情每况日下,这是他下定决心最后一次恳求村长。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这大概不会有结果,他还是想要试着一搏。村长的答复,无疑将聂东楼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众人同情目光的注视下,聂东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离去了。他神情恍惚地走到了自己的居所门前。在那件简陋的屋中,他的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的儿子苍苍才十岁。想到即将无知无觉死去的妻子,他悲痛得无法呼吸。
苍苍和一个女孩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说话,看见路过门口的聂东楼,苍苍跳起来,扑到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