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羽仍是摇头不说话。
江西晴只好作罢。
马车足足赶了一天一夜,中途停下来两次用于喂马和解急。到第三日午前,三人的马车驶入临江,停在了临渊府的大门前。
风雪已停。
江西晴率先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萧落羽随后下了马车,只是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差,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他双脚一落地,便弯腰捂住胸口,朝雪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来。
阿彦停好马车,也从马车上了跳下来。他看见这情况,语气不善地对萧落羽道:“萧庄主何必如此?需要寻医问药,你只管吩咐我便是,归麟阁岂会亏待客人?我们可在半途中送你去医馆看大夫,这样你也就不用随我们一路颠簸至此了。”
江西晴听不得这阴阳怪气的话,顿时眉毛皱起,用犀利的眼神盯着阿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们二人说话间,萧落羽又咳出几滴血出来。
江西晴见此,也顾不得和阿彦计较。她正要上前扶住咳嗽不止的萧落羽,阿彦又跳出来拦住她道:“江姑娘,他曾经是邪教中人。如今落到这般地步,这是他应得的。请江姑娘与邪教中人划清界限,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不利于你的名声。”
萧落羽闻言,低声笑了笑,他神情落魄地撑起身子,推开江西晴递过来的双手道:“江姑娘,你如今到了这临渊府,便可平安无虞了,这里的人会护着你。我与你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你之后不必管我了。”
江西晴缩回双手,心情复杂地望着萧落羽道:“敢问萧庄主,你是生病了,还是被人下毒了?”
萧落羽道:“白天翁是万红枯中最擅长制蛊下毒的教徒,我被他关入山洞监禁后,被他下了摧心断肠蛊。摧心断肠蛊是一种十分歹毒的蛊毒,蛊毒一旦发作,中蛊者就会心如刀割,肠如刀绞,若是迟迟得不到解药,最后会穿心烂肠而死。算算日子,我也确实到了蛊毒发作的日子了。”
“什么?这……”江西晴发出一声惊呼,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呆怔住了。
萧落羽凄然笑道:“这是我罪有应得,小友,你无需替我难过。我也幻想着能够有一天重回西来山庄,过上安稳的老年生活。但这不可能,这一天不会来了。每当我午夜梦回之时,死在我手上的冤魂就会到我梦中来向我索命。一步错,步步错,我注定不得往生。江西晴,谢谢你,让我不用暗无天日地死去。有机会的话,请你替我向凤花道声好。”
萧落羽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串缥缈的脚印。
萧索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了白雪皑皑的长街尽头。
江西晴心中怅然若失,眼神哀戚地望向萧落羽离去的方向,默立许久。
阿彦上前走到江西晴身侧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不光是归麟阁,江湖上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都不会允许萧落羽踏足,帮他,就更无可能了。他生前做的最后一桩好事,就是把你从白天翁身边带了出来。我们捎带他一程,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之后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也许,他会在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凄凉地死去吧。”
江西晴轻叹一声,道:“我们走吧。”
他们乘坐的马车由临渊府的人牵去了马厩。
二人转身踏上台阶,步入临渊府。
阿彦入府后,急着面见归临阁的阁主,因他无暇照顾江西晴,就叫旁人带着江西晴先去客舍休息。
江西晴对此没有二话,她十分通情达理地让阿彦去忙碌了。
谁知阿彦走后,江西晴独自待在客舍里,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人来找她。
虽然每天都有人会给她送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但在这府中,她想见一面阁主,打听白天翁的消息都难。这样憋在府里,她实在闷得慌。这几日又接连大雪,出行也不方便,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府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又过了日,外边难得停了雪,江西晴披上府中人为她备好的斗篷,走出屋门,跑到临渊府的议事堂附近瞎晃悠。
她在府上住了多日,对这里的环境熟悉了不少,和府里的人也都打过不少照面。有些人已经认得她了,他们一看见她,就主动凑上前打招呼,有时还会停下来和她攀谈几句。
江西晴不是第一次来议事堂附近瞎转了,议事堂门前值守的两位小哥已经深深记住了江西晴那张脸,他们每次一看见她跑到门前东张西望,就会拿她打趣道:“哟,江小姐,你又来了呀?这是今天第几回了?江姑娘,我们阁主很忙的,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转来转去了。”
江西晴对此充耳不闻,她每天都要来议事堂转几圈才肯不死心地离去。
这次也不例外。
她踏着步子在议事堂门前的雪地里走来走去,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踩碎雪的声音。
值守的两位小哥瞧见了,脸上嬉笑着准备又拿她打趣,只是还未开口,堂内便传来一阵疾行脚步声。
两位值守的小哥赶紧垂眸噤声,不敢直视出堂之人。
江西晴听到里面的动静,转头往堂内看去,只见一位年轻的女子在门前驻足,一双美目正含笑注视着她。
女子垂首发出两声银铃般的笑声,复抬首道:“江姑娘,我正急着去找你,凑巧你就来了。阁主今日要见你,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