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睡中无梦,睡得很清净。但不知道为何,自从知道有关于自己失忆前的事后,她有点担心会做梦了。
十七
巫岚孤身一人的走了,归麟阁没有人能救她,她打算回到枫林小屋,自己研制解药,解开身上的毒。
纵使陈茸有万分不舍,他也还是眼含热泪地送别了巫岚,留在了碧心和阙冰身边。不久,陈茸就与他们一块踏上了寻找白天翁的旅途。
他们决定找白天翁讨要解药,并打算求助万象楼,让万象楼帮忙找人。
江西晴听闻此事时,已隔数日。不管是巫岚还是碧心一伙人,她与他们都交集不多。她虽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却也暗中希望巫岚能够解开身上的毒,好好活下来。
这段时间她几乎整日待在练功房里苦练武功,阮止语还时不时地来看望她,指点她武功。因此外面的很多消息,她都不曾了解。巫岚和碧心一伙人的离开还是程如双告诉她的。
半月飞逝而过。
江西晴坐在自己屋子里,桌上放着一个干瘪的荷包。她双手撑着脑袋,对着面前的荷包,唉声叹气。
程如双走近屋门,听见屋内的叹息,不禁掩唇低笑道:“江姑娘又在发呆了,呵呵,怕是为了生计发愁吧。”
她笑毕,迈着盈盈款步走入屋里,声音清亮动人:“江姑娘,你不出去赏这大好春光,为什么留在屋里叹气呢?”
江西晴见到程如双,连忙收起桌赏的荷包,招呼她坐在身边,仰头叹道:“思终生。”
程如双在江西晴身边落了座,听着这话,她又笑了。
“江姑娘,你年纪尚轻,为何思终生?这岂不是自寻烦恼,未免想太多了?”
江西晴把桌上的一盘果子推到程如双面前,道:“古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话不假。我近来时常想,我心里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想要离开江家,我任性地走了。我虽然在外头自己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却觉得,这日子好难过,没有江家,没有爹和大哥,我要一个人活下去,竟然要考虑那么多。明明之前还和阮……”
她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道:“和阁主夸夸其谈。”
程如双道:“江姑娘,这话就不对了,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阁主和我难道不算你的朋友吗?没有谁是不依靠任何人,就能活下去的。古诗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将来也许你会离开这里,可是日后你也会遇见新的朋友。不过,把日子过下去,并不轻松。”
江西晴道:“如双姐,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是我只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路在何方。如双姐,你不如说说你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没关系,不方便透露的部分可以不用说。”
程如双低头浅思了一阵,道:“我平日里,都是在为阁主跑腿、传话,还有为阁主处理一些情报。这样的生活,我在临渊府过了八年。”
“八年?”江西晴不由得大惊道,“难道你没有腻过吗?”
“不会。”程如双目光如皎月般轻柔地望着江西晴,“江姑娘,说起来,我是羡慕你的。你有父母兄弟,有亲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我不是,我是归麟阁收养的孤儿。归麟阁有一个幼吾堂,那儿是归麟阁专门收留孤儿的地方,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我是个弃婴,是归麟阁的人收留了我,我连我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
江西晴闻言,面上惊讶的同时又有几分同情和难过。
程如双不愿被这目光直视,侧头避开了。
“江姑娘,你无需用这异样的眼神来看我,我和你一样,是一个人,我和你没什么不同。”
江西晴垂下眼眸,低声道:“抱歉。”再次抬起双眸时,她的眼神恢复了正常。
程如双道:“归麟阁不会白白收留孤儿,按照归麟阁的规矩,在归麟阁长大的孤儿,日后都要加入归麟阁,为归麟阁效命。我从幼吾堂出来后,有幸被阁主挑中,成为了她的随侍。我在阁主身边待了数年,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阁主,替阁主做事,阁主也十分看重我。对我来说,归麟阁就是我的家,阁主和归麟阁上下的人,皆是我的家人和朋友。”
“留在这里生活,我很安心,也很知足。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西晴道:“那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程如双道:“离开?不,我从没想过。能够为归麟阁,为阁主效力,这就是我想要的。”
江西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双姐,谢谢你愿意和我说你的心里话。”
“那么你呢?”
“我,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没想过回家吗?”
江西晴被问住了。
她怎么可能没想过?她想过无数次了,可是每次想到江鹤影,她就觉得心里有根刺穿插在心中。圆满美好的家的形象已经破碎了,她怎么能自欺欺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即使回去了,她的心境也回不到曾经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了。
“想过。但至少现在,我不会回去。”
程如双忽然提出一个假设:“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没有那件事,你会怎么样?”
“你……你都知道了?”